不怕打雷,怕闪电。
清修的师傅念了一辈子的经,也消除不了对闪电的恐惧吗?
常宁愁得很,“你不会是用轻功了吧?”
不然她怎么像抱着一缕风一样,一点重量都感觉不到?
明净抿唇,“别多想。”
“那就是天赋异禀了,”用轻功将体重压到几近于无,在常宁看来,简直是做不到的事。
但常宁还是担忧,“小师傅,你既然是俗家弟子,也用不着每天都不沾荤腥,还要长个子呢。”
到了山洞里,又燃了火,常宁准备等不打闪电了再走。侍卫还带来了郑御厨备的菜,有熟有生。
常宁架了水壶烧热水,自己插着郑御厨给的菜烤着吃,看它们滋滋冒油,乐开了花,“要吃吗?”
虽然她手艺不如郑御厨,但常宁觉得也不错。不过她不喜欢吃,太油腻了,遂往肉上撒了点盐和胡椒,用菜叶子裹着吃。
果真是无聊得很。
常宁烤了片莲花白,甜丝丝的,挑了个小的递到明净唇边。
明净避开,“夜里不加餐。”
常宁觉得好笑:“你们规矩还挺多。”
外面雨还在下,电闪雷鸣都渐渐弱了。山洞里只有噼啪的火光和诱人的香味。常宁到最后都累了,烤好了就放起来,等会儿带回去给书剑。
明净兴许是在做晚课,唇瓣翕动念着经,常宁听不真切。
等雨小了,常宁就准备走,忽觉肩上一沉,明净轻轻靠在她肩膀上,呼吸清浅,似乎是睡着了。
常宁目光一顿。
明净蒙着眼睛,面部线条凌厉,看起来好生眼熟。
先前常宁没看出来,眼下一看,其实是像……李稷?
在皇觉寺带发修行的俗家子弟,那就只有安亲王了。
安亲王是先帝的遗腹子,少时生母云太妃就去了。初时朝臣都怕庆和帝对这位相差近三十岁的幼弟不满,未曾想庆和帝对这位幼弟十分宠爱,不到三岁,就封为安亲王,连庆和帝的皇子皇女都没有这样的殊荣。
不过庆和帝似乎对云太妃有些意见,云太妃逝世后,不入皇陵,反而被埋葬在安亲王的封地里。
常宁没叫醒他,等察觉他在她肩头动了动,低声道:“殿下?醒醒了。”
明净霍然撤下遮眼的绸带,“这里没有殿下。”
常宁应了一声,“明净师傅,天要亮了,我得回去。”
明净:“去哪儿?”
常宁:“不出意外,今日就能回京城。”
这是常宁出门在外的第四天,想念姜夫人了。
她从没有出门这么久。
明净道:“顺路。”
常宁道:“一起。”
如果明净真是安亲王,是李稷的皇叔,那他们碰上了,自然要将人护送回京。
听说安亲王自从清修后,连年节都不回京,只有每年会被圣上召回去念一次经,不过夜就又走了。这次回京,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燕绥助侍卫长找到了隐匿的大刀会,不过大刀会许多人都服毒自尽了,只有几个被塞了抹布捂嘴的还活着。
他们抢走的宝物,常宁也见到了,是块晶莹剔透的鲜明美玉,夜里会散发柔和的清辉。虽妙,也算得珍宝一件,却比不过神龟。
侍卫小心捧起来,左看右看,长松了口气:“殿下献给陛下的宝物,总算是找回来了。”
常宁就明白了。想来神龟的消息,除了当日在场诸人,其余人都是不知晓的。
燕绥带着侄儿往风月城去,在此就分别了。
等到了京城,常宁也和侍卫长告别,飞奔向家里。
姜夫人正念着常宁,忽见管家来报信,就要起身。常宁已经挑珠帘晃了进来,“娘!”
“瘦了,”姜夫人拉常宁坐下,一直打量着常宁,见她衣袖破了、衣角脏着,眼睛都熬夜熬红了,拿帕子给常宁擦脸,“不是去皇觉寺吗?殿下都回来了,你怎么就晚了两天,瞧瞧多受苦。”
常宁惊讶,“娘,我才出去不到四天,怎么就瘦了?殿下有事就先回来了,我回来时下了雨,道路泥泞,衣裳这才脏了。殿下还把郑御厨留给我了,他烧饭可好吃了。”
“不说这个,”姜夫人眉眼柔和,“宁宁,以后你的月例要降了。”
常宁如遭雷轰。
姜夫人笑笑:“从前我和你爹不拘着你,但前些日子你在红袖招一掷千金,连陛下都知道了,还把你爹叫进宫里骂了一通。这几个月先委屈你,在外面少用些钱。若是缺什么,也不用屈就,娘给你买,你不要经手。”
常宁咋舌:“我花咱家的钱,他也心疼?”
姜夫人赶常宁回去沐浴休息,一时惆怅。
圣人以国为家,视天下为囊中之物,谁人又能与之争锋?
……
明净许久未踏足养心殿。
但依旧能看出,养心殿之奢靡,一日盛过一日。
庆和帝揽着美人香肩,笑得开怀,“承恩,朕已经有七个月不见你了。遥想云嫂嫂在世时,也如你一般,立在人前就足矣光耀夺目。”
明净手攥紧一瞬,冷哼道:“这里没有承恩。”
庆和帝仿若未闻,掌心轻抚,让美人安心。
柳公公搬来一张矮凳,放在庆和帝右手边,“王爷一路奔波,还请坐下休息一二。”
明净闭眼,一颗颗拨着腕上佛珠,不理会柳公公,也不去看御案前的荒唐。直到宫妃福身退下,庆和帝用了一蛊清茶。
“承恩,你有事求朕。”
“贫僧只是回家。”
“呵,”庆和帝笑出声来,“朕的魏都,没有和尚的容身之地。尤其是皇家的和尚,传出去像话吗!”
“你要如何?”
庆和帝道:“皇城里只有安亲王,没有求佛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