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策就是想看,忽然瞄到书页鱼尾上印着“行舟书局”,匆匆点头,“咱们是铁哥们,我绝对不看!要不你把书扔到鸣春湖里,我给你放风?”
“好哥们,原谅你了。”常宁满意了,眉眼弯弯笑起来,卷着书往湖边跑,要找个合适的地方把这书沉了。
云策往回走,一边放风,一边悄悄看常宁,浓眉蹙起,突然惊醒,颇为惊恐地摇了摇头。
奇怪,他以前也这么看常宁吗?
垂柳依依,翠绿的鸣春湖畔,常宁朱衣金冠,融融日光洒在常宁身上。常宁笑唇笑眼,整个人都像在发光。云策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只觉满宫春色敌不过常宁眉眼。
他连忙掐了自个一下。
常宁,他的铁哥们、好兄弟,他最好的朋友,他究竟在想什么?
常宁无心顾及云策,她急得额头冒汗,围着湖打转,想找条小船,把话本子扔到湖心,免得书浮到岸边。
可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船。
不远处有个沙汀,汀上有树,寻常没什么人过去。常宁少时顽劣,在这边摸过鱼,晓得沙汀那儿水深得很,又有几块岩石,话本子扔那儿好得很。
好巧不巧,她刚扔出去,沙汀后就绕出来一条兰舟,蓝天白云下,李稷着玄黑滚金袍、束紫金冠,伸出一只苍白的手,稳稳地捞住即将打在他怀里的话本。
常宁那叫一个欲哭无泪,连解释她不是故意砸他都来不及,只高声道:“殿殿殿……殿下,别看!”
李稷身后的刘善德微微笑着,指使小太监划着小船来接常宁,“常伴读,殿下请您过舟上一叙。”
常宁余光里,云策正探头探脑地盯着她。她手背在身后,连忙对云策做了个速走的手势。
李稷已经翻开了书页,动作一顿,抬眼看常宁。
常宁佯做不知,回以强颜欢笑。
李稷站在船首,常宁便立在他侧后方三步的位置,也不敢问他,就和刘总管打招呼。
刘总管就见这朱衣小公子笑得眉眼弯弯,对着他可劲招手。
常宁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圆瓷盒,“刘总管,这是我家里新熬的香梨膏,兑热水喝了,对你的嗓子好。”
李稷没出声,刘总管知道这是能收,哎呦一声笑出来,“公子是折煞奴婢了,奴婢感激不尽。”
倒春寒,刘总管最近确有些咳嗽,平日里在殿下身边侍奉,不好发出声来扰了贵人清净,他也只前几天在殿外揉喉咙,被常宁瞧见了一次,没成想常宁记到现在。
“哪里,哪里,都是为了殿下嘛,”常宁见了熟人就爱讲话,反正李稷看都看了,她也拦不住,不如做些开心的事。她这一开心,连身后的几个小太监都被她拉着说了好一会儿。
李稷忽然让常宁过去。
常宁笑吟吟站在他面前。
常宁眼睛很好看,生就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又爱笑,茶色的眸子如同盛了一汪春水,看去能化了人心里的苦闷,春雨洗涤一般舒爽。
李稷此刻就盯着这双眼睛瞧,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在书缘上,“为何没有孤?”
这话本里,御书房里出色的伴读都在上面,主角无一例外都是常宁。李稷处处拔尖,未曾想在区区一个话本子上落了后。
“啊?”常宁都懵了,不愧是龙子凤孙,她和云策瞄两眼就脸红,李稷不仅面不改色地看完了,还能把她这个主人公都给问住。
但常宁是真不知道,厚着脸皮道:“殿下,这书不好,您把它赏了臣,臣回头给您带本孤本。”
常宁的油嘴滑舌,在宫里是出了名的,李稷懒得辩驳,只把书扔给刘总管,要他收起来,对常宁道:“污言秽语,不堪入目,不许再读。”
目的没达成,又被抓到拿禁书,八成还以为她偷偷看……常宁耷拉着眉眼应了。
李稷道:“明日到东宫来。”
常宁蔫蔫的:“可是殿下,明日御书房有骑射课。”
刘总管笑道:“常伴读,殿下让您去,谁还能拦着?”
常宁眼眸放大,登时来了精神,欢欣起来,快步上去围着李稷,“殿下,您给臣告假了?”
“殿下您太好了,常宁就知道,做伴读跟着殿下准没错!”
常宁最烦骑射课,昨日御书房结课后,照例跟着几位伴读去见李稷,路上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李稷竟给她告假了。
“殿下,您怎么对臣这么好?”
常宁一路上一直念叨着李稷的好,游湖游到一半,李稷就赶常宁走了。常宁一步三回头,“殿下,这书……能不能不告诉严先生?”
若是被严先生知道了,常宁的课业,估计多到挑灯夜战都写不完。
李稷避而不答:“走吧。”
常宁也不失望,眼睛依旧亮亮的,笑着和李稷告别,“殿下,臣明天再来看您。湖上风大,当心着凉!”
刘总管笑眯眯望着常宁。
常宁话多,却不惹人烦,反而令人听之心喜。殿下少言,性子也冷,被常宁围着说了半天,回应少得可怜。刘总管却晓得,殿下如今心情甚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