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真以为是自己太挑剔了,一度不敢再跟设计师提要求,也不好意思问问题,却还是屡战屡败。直到她看见卫染的设计,一眼就喜欢上,又克服了心里的压力去找她设计。
“我才知道真正好的设计师从来不怕被问问题,她只怕我提的需求不够多,不能让她明白我心里真正的想法。我的预算不高,但她从没嫌弃过,甚至自己做工帮我省钱,像她这样的设计师,怎么会让人随便就扒了半扇房子呢?”
猫盒的经历很有说服力,她因为装修苦手还有自己的患难装修群,群友们都是亲眼见到她由放弃到圆梦,有的人还排在卫染的客户队列里,他们都很乐意说上两句。
机械的网络黑子比不过真情实感的人。卫染从前的客户在发声,工作室的关注者也在发声,秦漪运营的平台账号涌入了更多人。
他们冲着花边八卦而来,想知道卫染是不是漂亮,消息够不够劲爆。但他们不只看到了卫染的脸,还看见她在户主家浑身灰尘地盯着工人施工,一丝不苟地检查水电,看见她分享家装小窍门,看见她教人Diy美观又实用的小家具,看见网友和她热烈地讨论如何解决出租房的噪音,如何给没有窗的屋子布置光线。
他们想起,他们也有一个家。
“这个人有够搞笑,”韩邵指着屏幕说:“他上一条评论还是:‘兄弟们,冲了这里!’现在这条又问:儿童桌的是应该冲着窗还是贴着墙?”
“问问他房间朝向和儿童的年龄,要考虑光线强弱和儿童注意力情况,最好能拍张照看看。”卫染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了。
韩邵说:“好吧,朝向…年龄……我之前可没发现你的脾气有这么好。”他自从听说消息,就挤到观复路来,硬要给他们打下手。虽然专业知识不行,但当个临时客服也是绰绰有余了。
卫染只是不明白他一个临期博士,怎么就没有发刊压力吗?
秦漪说:“现在关于设计失职的指控少了,但是他们还在往两性关系上引,我刚才刷到一条帖子是关于你在海天设计性骚扰男助理的,大概是编得太离谱,他很快就删了,不过我已经悄悄关注了那个号。”
她的反黑卧底号天天看黑卫染的帖子,这下看来也算是养成了。
卫染放下手机,强笑了一下,“是么?”
秦漪了然问:“又被拒绝了?”
卫染黯然点头:“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她在联络曾经的同事,那些或多或少受到过吴义海职权侵害的人。
但是这些女孩子,稍微听懂卫染的暗示,就躲开了。有的人只是不回消息,有的人甚至破口大骂。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卫染刚一说话,甚至只是提出见面,没说其他,就被拉黑了。
卫染完全可以理解,吴义海给人的威慑力极强,更何况关于这种事情,受害者更是难以启齿,只是她没有想到连一个人都不想站出来。
她想起从前一起下楼吃过花甲粉的一个女同事,她收到卫染的消息,过了很久才回复:
卫染,这件事对你来说不痛不痒,你现在更是飞黄腾达了,拿什么来要求我们呢?吴义海从来没叫过你陪客户吃饭,也没拉你喝酒,明明你才是最好看的那个,凭什么!
凭什么?卫染茫然地看着自己发的消息变成了红色感叹号,她也想知道,她凭什么?
“要是他当时也骚扰过我就好了。”卫染喃喃地说:“我真该死。”
“卫染!”秦漪说:“你给我闭嘴!”
她第一次听秦漪这么严厉地和自己说话,茫然地抬头看她。
“她们受到了伤害而你没有,”秦漪凶狠地盯着她:“是你的幸运,而不是你的罪过,听明白了吗!”
卫染回过神来,她老实地点头:“知道了。”
“你吓到她了,”韩邵叹气:“可惜本人太高又太英俊,不然倒是可以以身入局,去取个证,说不定他被我迷得五迷三道,直接就自首了呢。”
“臭美吧你。”卫染踹了他椅子一脚,韩邵从桌前滑走了,差点摔掉手里的小镜子。
卫染走到秦漪旁边,搂着她的胳膊:“我知道错啦,我不该说那种话……”
秦漪说:“要是谁该死,也是那些恶心的男人,你再乱说,别怪我像揍晓晓一样揍你。”
卫染笑了,她这回确定秦漪只是开玩笑。
但她又发愁:“那到底该怎么办呢?难道明知道他干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惩罚不了吗?”
秦漪说:“其实还有一个人,我们没问。”
“是谁?”卫染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