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刚想说,我家府上的下人如何教导,不劳你彭将军费心,柳妈妈今日确实言行不得体,我事后自会说她,可她的年纪在那儿,你好歹给她些脸面,别让她当场下不来台。
“慢走。”福王突然站起身,对彭将军摆摆手,“不送。”
他的声音如此清晰,甚至带着几分威严,彭将军愣了愣,傅锦忍着笑意说道:“王爷孩子气,彭将军莫怪。”
彭将军又拱拱手:“王妃若无别的吩咐,末将告退。”
“彭将军刚上任,想来事务繁忙,我就不留你了。”傅锦客气说道。
彭将军大步向外,柳妈妈拔脚去追,彭将军伸臂拦了一下,硬梆梆说道:“这位老人家还请留步。”
柳妈妈脚下僵住,呆愣看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越走越远,拔脚跨出门款,两腿一软跌坐下去,嘴里喃喃说道:“他叫我老人家,叫我老人家……”
傅锦心中一动,想起闫妈妈说的话,难道彭将军是柳妈妈的儿子?不会吧?若是的话,也太巧了些。
一位妇人冲过去搀扶柳妈妈,嘴里安慰道:“你也别太心急,慢慢来才是。”
那妇人正是掌管库房的王掌事。
傅锦一声冷笑,稳稳坐着吩咐道:“柳妈妈今日言行无状,想来是病了,打发人扶她回房歇息,让王掌事过来回话。”
有婆子扶了柳妈妈去,王掌事慢吞吞来到傅锦面前,低着头搓着手,小声说道:“奴婢给王妃见礼。”
“你的病可大好了?”傅锦问道。
“多承王妃挂心,奴婢已经大好了。”王掌事说道。
傅锦嗯了一声:“既好了,这会儿就盘查库房。”
“不行啊。”王掌事抬一下头,又忙垂下去,低声说道,“钥匙在柳妈妈那儿,她没有还给奴婢,她刚刚那幅模样,好像疯了似的,奴婢觉着,这会儿去要也不合适。”
“很好。”傅锦咬一下牙,对夏至说道,“去请杨长史来,这王府里的下人职责不明毫无规矩,他为何不上报宗正司?为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要好好向他请教一番。”
王掌事身子一抖,忙忙跪了下去,叩头说道:“王妃恕罪,求王妃别惊动杨大人。”
“去拿钥匙。”傅锦说道,“今日盘查成库房,你可继续在王府当差,盘查不成的话,王府里就不留你了。”
王掌事忙忙说是。
到了库房,王掌事和李先生带着手下冷眼旁观,看几个丫头训练有素分工盘查,王妃闲闲坐着只管喝茶,对视一眼收了轻慢之心,殷勤得过去问要不要帮忙,夏至一笑:“在旁边看着就好,可别越帮越忙,到时候出了差错,算谁的?”
没人再敢出声,就听门外有人说道:“热死了。”
是福王的声音,傅锦惊讶看出去,他坐在门口石阶上,手里依然捧着折纸。
“快进来。”傅锦忙唤道,刚才从平乐堂直奔库房,没顾上管他,以为他早就回内院去了。
看他坐着不动,起身过去拉了他进来,摁他坐下,将凉茶递在他手中,看他连饮几杯,显见是渴得厉害,埋怨道,“大热天的,你怎么跟了来?”又看向冬雪,蹙眉道,“你怎么不把他送回去?”
“奴婢提了。”冬雪忙道,“可王爷不听,非得跟过来,来了后又不肯进库房,就坐在外面台阶上折纸,刚刚还有荫凉呢,这会儿刚有些晒。”
“这库房外没有侍奉的人吗?”傅锦看向王掌事。
一个婆子擦着汗走了进来,低头说道:“老奴劝王爷回去,王爷不肯,老奴就找伞去了。”
王掌事连忙斥道:“大夏日的,手边随时有伞才是,用起来临时去找吗?”
“算了。”傅锦摆摆手,“继续盘查。”
没人再说话,傅锦看向福王,抽出帕子为他拭去额头汗珠,手中罗扇轻摇,送去缕缕凉风,低声说道:“我忙起来就把你给忘了,得找个人跟着你贴身侍奉才行。”
“不用。”他看着她。
“不愿让人跟着?”傅锦问道。
他点点头。
“也罢,还是我对你多上心吧。”傅锦无奈看着他,“对了,刚刚那位彭将军说,他是你小时候的好友,你记得他吗?”傅锦问道。
他摇头。
“你再想想,你小的时候,身边是不是有过一个孩子?他陪你玩耍,跟你说话,突然有一天,他不见了。”傅锦循循善诱。
“他在。”他重重点头,“他一直在。”
傅锦愣了愣,随即呼吸一窒,满脸紧张得问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不是?难道说……”
她没敢问下去,她心想,他的心智不全,也许能看到脏东西?难道说,他的身边有鬼魂?
她害怕问出口会吓着他,将狐疑藏在了心里。
转念间看向王掌事,笑笑说道:“王掌事过来,我问你一句话,彭将军是柳妈妈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