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许再提那日的事,更不许学我。”傅锦比划着。
他愣愣看着她。
傅锦手下用力,咬着牙说道:“再提的话,我就跟王府上下的人说,你在我卧房里尿床了。”
他依然不说话。
“算了。”傅锦站直身子,颓然自语道,“我也够没出息的,跟一个孩子较什么劲。”
自语着在他身旁坐下,默然片刻又说道:“这会儿仔细想想,那日我失态的时候,只有你知我知,你学我的时候,别人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连你也懂我为何那样吧?”
说着话笑了,笑着看向他:“以后你尽管学我,旁人看到,只会以为是孩子顽皮罢了。”
“爱财。”他指着她,“如命。”
“你说我爱财如命?”傅锦险些跳起来,忙将他的指头窝回去,盯着他的眼说道:“不许乱说。”
他不说话。
“乱说的话,把你的画送到京城里卖银子去。”看他无动于衷,又道,“把你也一起送到京城,卖给人牙子。”
他双眸一缩,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
“害怕了?这就吓着了?”傅锦笑道:“算了,不吓唬你了,这样好了,那件事做为你我之间的秘密,如果你告诉别人,以后再不许来我这儿吃饭,更别指望着我打发人给你送,出门玩耍也不会带着你。”
他竟然点了点头。
“这才是好孩子。”傅锦松一口气,声音柔和许多:“阿衡,我问你啊,柳妈妈和闫妈妈,你更喜欢谁?”
他抬起头,抿着唇看着她。
“不该这么问,这样问孩子最可恶,太为难孩子了。”傅锦自语着笑道,“我换个问法,我有一桩好事,有银子有荣耀有地位,但是只能给一个人,你来决定给谁,柳妈妈还是闫妈妈?”
“闫妈妈。”他毫不犹豫。
傅锦笑了,指着他说道:“原来你不喜欢柳妈妈。”
“也喜欢。”他认真看着她。
“你倒是谁也不得罪。”傅锦笑道。
“只有一个。”他竖起一根手指。
“若是有两个,就两个都给,是不是?”傅锦问道。
他点了点头。
“也是啊。”傅锦叹息道,“这两位妈妈守护你一十四年,都是你的亲人,你喜欢她们依赖她们乃是人之常情,不过无论如何,掌家之权我是势在必得。”
她握一下拳头,站起身道:“走吧,吃冰果子去。”
话音刚落,他脚步飞快跑了出去,坐在窗下榻上,叉起冰瓜就吃。
傅锦则坐在书桌前写信,写好了盖上福王妃的宝印,端详着笑道:“还是头一次用印,倒要瞧瞧管不管用。”
转眼五月过去,六月初一这日,福王府仪卫司新任指挥使彭将军走马上任,福王与福王妃在平乐堂接见。
彭将军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相貌英挺气宇轩昂,进来恭恭敬敬行了大礼,坐下后也不寒暄,单刀直入说道:“关于兵符一事,皇上有旨,一半由末将执掌,一半依然由曾将军掌控,圣意如此,还请王妃见谅。”
傅锦含笑说道:“皇上为保护王爷深谋远虑,我与王爷感念万分。”
“王妃深明大义,末将深感钦佩。”彭将军拱手为礼。
傅锦微微一笑:“彭将军谬赞了,日后咱们福王府的安危系于彭将军,还请彭将军多加费心。”
“末将万死不辞。”彭将军说道,“说起来,末将与王爷是幼年好友,可惜被迫分离,一别数年,今日与王爷相见,看王爷风度翩翩卓尔不群,末将心中感慨,守护王爷的心也更炽热。”
福王不看他也不理他,专注折着手中一张彩纸,是前几日春兰随兴教给他的,他上了心,这几日一直在琢磨新花样。
“听彭将军这话,与王爷幼年时就相识?”傅锦问道。
“是。”彭将军笑道,“末将小时候曾在王府住过,那时候这里还是行宫。”
正叙话的时候,柳妈妈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笑眯眯说道:“茶凉了,老奴进来换茶。”
傅锦奇怪看着她,她今日似乎特意打扮过,紫红色上衣锗色罗裙,平日素朴的发髻间揷一对金簪,金耳坠金镯子金项圈,全身上下亮闪闪的,她将茶盘搁下,歪头看着彭将军,脸上笑意更浓。
“不必换茶。”彭将军手覆上茶杯,脸色紧绷,声音也有些紧绷,“夏日炎炎,喝凉茶正好。”
柳妈妈愣了愣,随即笑着说道:“将军既然爱喝凉茶,我这就换凉茶去。”
“不必。”彭将军声音发沉,质问一般说道:“王府里那么多下人,怎么偏偏是你端茶送水?”
这话就更奇怪了,柳妈妈却依然笑着:“将军远道而来,我愿意为你端茶送水。”
啪得一声,彭将军手拍在几上,起身拱手道:“王府里的下人如此不懂规矩,还请王妃严加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