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楚霏在看旁人,其实花厅内的许多人也在不着痕迹地看她,崔家姑娘和羌族公主自她进来后就暗自留意着,这会儿察觉到她的目光,便立刻看了过来。
楚霏一怔,继而颔首示意,学着旁人浅浅弯了下唇角。
崔姑娘和羌族公主有点意外,但紧跟着双双欠身一礼,相比起来反而更郑重些。
楚霏见此微愣,犹豫了一下,起身朝她们走去。
“长宁郡主怎会过来?”羌族公主名叫玛尼,这会儿略带颤音道。
崔姑娘同样惊讶,余光看到玛尼略显惊慌,本有些忐忑的心立刻就镇定了,她们到底是表姐妹,不用怂!
无怪乎两个少女如此,实在是……当日长宁郡主直面羌族总领事务大臣丹木,凛然冷斥羌族为手下败将,凭一己之力硬是让羌族自己放弃了求亲,这番作为早已传遍祁都,官员勋贵之家更是连当时的对话都记得一清二楚,而她,才是个堪堪十岁的孩子。
这样一位人物,哪怕她们比她年长几岁,也是心怀敬意的。
“郡主金安。”崔姑娘起身行礼,虽为表姐妹,但她并无郡主封号,合该与之问安。
“羌族玛尼见过长宁郡主。”玛尼亦起身行礼。
楚霏伸手扶起崔姑娘,对于玛尼的礼倒是受了:“表姐无需如此。”
见礼后她便坐在了此处,没有返回的打算。
崔姑娘和玛尼视线一碰,两人不可能赶她,却也不好换个地方,只得硬着头皮坐下。她们三个相互都不熟悉,此时坐在一处,别的姑娘明里暗里打量时,明显发现崔姑娘和羌族公主有些不自在,反倒是后来的长宁郡主十分泰然。
“听闻此次宴会是要给公主择婿,不知公主可有人选?”楚霏端起侍女送上的茶,慢慢宽着漂浮的茶叶。
崔姑娘强忍着才没瞪大眼崩了表情,这位表妹……就这么直接说出来好么?而且,以她十岁的年纪,加之她的身量偏小,用这般形貌谈及这些,真的很奇怪好么?
反倒是玛尼仅一愣,便面无异色地回了话,并不觉得以她的年纪问这些不合适:“暂无,我还未见过来参加宴会的公子,故无法决定。”
大祁陛下虽给了她择婿的自由,但她心里很清楚,若她选的人不合适,这位陛下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她选人也得有点眼力劲儿。
就像方才来的勇毅侯世子和镇北王世子,经崔姑娘一介绍,她根本看都没敢看,这两位哪个都不是她能选的。
“稍后会在园中开宴,届时大家都会到场。”崔姑娘赶忙说,她方才已介绍了今日的来客,待见了人再指了去看,这羌族公主应该就能对上了。
另一边,赵婳虽和交好的姑娘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实则注意力一直在楚霏那边,见她们初始尴尬坐着,但没多久由崔姑娘挑头也慢慢聊了起来,才真的安心。
至于崔姑娘说的是什么……若无人靠近,还真不敢相信,她说的是今日来参加宴会的宾客情况,诸如官职几品、当家者谁,家中子女多少、年岁几何、是否上进、脾性好坏等等。
玛尼时不时提问一句,崔姑娘便能说得更详细,倒是楚霏,在旁听得认真,连茶水凉了都未注意。
直到下人来传话说要开宴了,崔姑娘才抿了两口茶停下,楚霏颇有些敬佩地看向这位表姐,意犹未尽地跟着她们一起去设宴的园子。
一众姑娘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沿着园中小径很快就到了园中的宽阔处,那里早已搭好了待客的四处棚子,棚子三面悬了透光软纱,其中设桌案数张,男女客分隔在两边,年长者和年少者则分前后,每拨人各占一处棚子。
楚霏这些年轻姑娘被引至靠右、靠后的棚子处,她们隔壁就是夫人们的席位,她抬眼寻了片刻,就找到了靠前坐着的大伯母、四婶、大嫂她们。
而堂姐们则隔着几个姑娘正在和她打招呼。
与她们相对的,是隔着园中以卵石铺成精美图案的空地的男客席位,斜对面的棚子是年长的男客,正对面的则是年轻的公子们。
最前面的主位,应该就是平康长公主、嘉陵长公主她们的席位了。
她们落座后,又有好些人陆续落座,不过一盏茶,所有席位便坐得满满当当。主位那边,除了平康长公主、嘉陵长公主夫妻,还坐了平王夫妻,如今的皇室宗亲,也就他们和族长在元熙帝跟前有些体面了,旁的那些血缘都远了。
当然,哪怕是他们,在元熙帝眼里也远比不上文瑾。
“本宫早年得了个侍弄花草的能人,花费不少功夫培育了些名品菊花,恰逢重阳佳节,特邀诸位前来赏菊。”平康长公主笑着开口。
说话间有下人穿梭捧来许多盆正盛开的菊花,品种多样、姿态各异,这多达二三十种菊花分两溜放在男客女客的席位前,恰好将各自的身影遮掩了几分。
之前刻意不看对面的少年少女们,这时才敢大方地抬头,借着菊花掩映悄然观察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