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头很苦的时候,人抓住了一点希望,是很难放开的。
裴灿礼也不知是哪里开了窍,突然托人帮买了两张出镇的火车票,便说要带着女友一起出去逛着玩玩。
崭新的,带着小车图案的一张硬纸。
贺予文把它压在枕头里。
她现在垫着的枕头,是昨天裴灿礼托人新换的枕头,外边套了丝质的枕巾,车票就放在枕头内层的底下。
每晚入睡时,手压在枕头边往里摸着,就可以触到它的存在。
近日的天气还是带着潮气,偶尔还会下起小雨。
但贺予文变得没那么反感这些。
最近每次下雨的时候,她都会盯着发一会儿呆。
细细小小的雨散着水汽,透过这些,就像码头的海,在一点一点变浅,她即将走出这里,不用再被这看不见尽头的海困住。
镇上的回南天往往是从小雨开始,一天天加重着湿气,然后有一天下了大雨,又出回好日头,就这样结束。
所以,她希望大雨快点到来,日头快些变好,日子就要结束,就可以看到镇外的样子。
贺予文没有出过小镇。
即使这次只是到外地,而不是到她心心念念的沪市,也一样让她欣喜。
火车只通到了周围的城市里,沪市太远了,哪怕是坐过了车,也要继续坐船才可以到。
但贺予文不介意这种突然的惊喜。
她太想出去了,所以昧着良心出现在裴灿礼面前,搭上了他,又在心里谴责着自己,不痛不痒地歉疚。
在裴灿礼问她,想不想出去镇外看看的时候,她说想。
他问她为什么,贺予文想也没想,便直接说:
“想出去看看,你之前说的外面的世界,再和你多靠近些。”
这件事上,她不是个诚实的人。
裴灿礼似乎被她的话打动了,当时愣了好几秒。
趁着他愣住的这会儿,贺予文凑近去抱住了他。
她将这当作自己剩余的良心在作祟。
但裴灿礼准备回抱时,她又下意识地推开了。
她和他,一个怀着骗人的歉疚,另一个怀着傻子的乐观。
这两种东西是不能共存的。
裴灿礼脸上透着些许惊讶。
注意到他的神色,贺予文反应过来地重新靠进他怀里,一边在心里自嘲着。
一个拥抱有什么所谓?反正她本来就是来骗他感情的,现在怎么能出尔反尔地违背原来的计划。
想着,她还在心里小小地肯定了一下自己。
至少说明她先前的计划是有用的,她不仅开始骗到了人,自己还学到了不少东西。
像现在,她学得那样用心,就连嘲讽自己的时候都学会用成语了。
有舍便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
虽说是骗,但若是真的得了去到沪市的机会,这份恩情她也会记着的。
就算不再见面,她也会替他去给菩萨烧香,祝他早日遇回真心的好人,长长久久地平安度过日子。
贺予文思索着,开口道:
“你这段时间带我读的书,很是有用。”
裴灿礼将头靠近着,听了这话,先是低了下头,带着些笑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贺予文稍抬起头,对上他目光,面上显得很是诚恳:“只是觉得,读书果然很有用的。”
她抬起手,掌心向上。
掌心上错乱满布的纹路,带了厚的薄的茧子。
“我从前到现在,做过许多活计,有一些辛苦,和我一起做工的人,手上也都带了茧子。”
贺予文稍隔开了怀抱,低下头,指尖点着另一只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