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开始,若拉就是斯嘉丽·萨特。
当若拉的口器贴上她的皮肤时,当若拉的感觉器官接触到她体内的异能时,当若拉看到自己体内爆发出一股血红色的火焰将那打着旋儿的白色灵魂灼烧成灰烬时,当若拉的体内重新被更加浓稠的血液与异能充实起来时,一种淡淡的明悟感在心底升起。
她脑海中模糊地划过一团古怪的念头,就好像电视机前频闪的雪花屏,好像日落大道上摇摇晃晃的醉鬼,好像蔓越莓伏特加的酒精在口腔里爆炸的感觉。
“我爱她,我爱她,我爱她。”
“她年轻而鲜活的身体,她轻巧灵动的异能,她健康的鼓鼓搏动的心脏──那些人生而为人最伟大的奇迹和最珍贵的财富,此刻都归我所有,为我驱使。”
若拉爱上这种奇妙的感觉!
她心底的野兽哼哼着模糊不清的歌,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她似乎看到了嶙峋的怪石上矗立着一面血红色的旗帜,奇怪,这是哪里呢?
她闭上眼睛,将那些复杂的念头丢掉,车辆不眠不休地行驶了不知道几天,终于缓缓停下,集装箱的深红色铁皮门打开。
她不适应地眯了一下眼睛,瞳孔渐渐缩小,眼前的一切慢慢浮现出浓艳明丽的色彩。
她看见皮特·佩里脑袋上歪歪扭扭地戴着一顶软帽子,眼睛在笑起来的时候射出蛛网一样的皱纹,他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住若拉的身体,她能够感觉到他在颤抖。
他说:“谢天谢地,斯嘉丽,我终于把你救下来了。”
若拉的手铐仍然尽忠尽职地履行着自己的义务,银色的金属环将她的手腕牢牢束缚在内,锋利的剑齿在手腕上磕碰着留下一道道咬痕,此刻因为他的动作,她的手可怜地撞在男人的肚子上,手腕立刻发出一阵警告的电流的刺痛。
“哦,我太激动了,我给你打开来……”
若拉的手腕重获自由,她沉默了一瞬,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因为长期坐在暗无天日的车厢里,她皮肤苍白,神态高傲而疲倦,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糟糕极了。
“这个给我吧?”她手指轻巧地捏着手铐中间的金属链条,饶有兴趣地看着金属随着阳光照射而流动的高光。
“这……”皮特犹豫一瞬,这显然是不符合CIA规定的。
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掂了掂那具有一定分量的金属,眼睛微微上抬,看了一眼皮特。
“就当作是对我的警醒?”
“好。”这话一出,皮特的心立刻又开始因斯嘉丽的受难而心疼。
他们换了一辆车,朝着日落大道前行,车窗外的景色一路倒退,她眼神透露着复杂的怀念,眼神放空在窗外蓝紫色变化的晚霞之中,她随口问了一句:“我接下来做什么?”
“你自由了──鉴于你利用陆斯恩的身份对CIA作出的卓越贡献,加上你的参议院父亲的支持。保守派和激进派对你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你可以选择退出CIA做你想做的事情。”
若拉脑海中的锁链刹那间断裂开来,她几乎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这来之不易的自由。
她自由了?她真的能自由吗?
若拉深吸一口气,缓缓将脸颊埋进手心,她没有激动不已地哭泣,没有狰狞的狂喜,只有一种麻木的空洞感。
“若拉”死了,以一个卑微的懦夫姿态死在了芝加哥监狱的牢房中,身体与死囚融为一体,变成一堆腐烂的白骨和血肉。
V大人交给她的盒子已经遗失在那里,现在她的手上白净光滑,没有那个可怕的火焰标记。
一切都结束了。
若拉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觉得一瞬间失去了方向──她还能做什么呢?
仿佛一个穷光蛋一夜之间得到了百万英镑的支票,若拉陷入了一种时间太充裕以至于无所适从的状态。她没有社会连接,没有社交,仿佛一个孤零零的不属于任何人的影子。就好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似的,她逐渐展现出对皮特·佩里的极度依赖。
皮特通常在洛杉矶警察局坐班,偶尔外出在周边清剿一些猖狂的红热病吸血虫,每当他在夜色沉沉之际带着满身的血气回到若拉的家里时,她都会将脸颊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嗅闻着上面的血腥味和吸血虫的独特气味。
她爱这股迷人的味道。
又是一个晚上,皮特尝试着将若拉带去执勤任务,这次行动只有他们二人,比起说是执勤更像是约会。
他们沿着峡谷地带一路向前,植被渐渐稀疏起来,也因此这里根本没有信号、没有人烟。皮特将车停在路边,吹着凉风点了一根烟含在嘴里,若拉就那样看着他。这又是一个无所收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