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头，手指从猫咪身上移开，翻过一页书卷，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既然猜到了，那便和我们走吧。”

没有说话，程子阳抚过膝盖上猫咪顺滑的毛发，又翻过一页书，

“可否容我留下一封书信告知一下，否则她恐怕要怪我了。”

“赶紧。”

“我要走了，接下来就拜托你替我陪着她了，玄之。”

放下膝上的猫咪，他快步走进房中，举起毛笔，他想了许久，却还是迟迟没有下笔，

“罢了，想来你也嫌我烦，这般走了，也算是还你耳根清净了。”

洁白宣纸上轻轻落下几笔黑墨，最后汇聚成一句简短的话。

压在镇纸下，一声关门声响过。不属于这里的人，终究还是回去了他本该存在的世界。

祭祀结束，顾曦推开大门，院子中一片寂静，走廊上，一只黑猫正在阴影中伸懒腰。

是在屋子里吗？顾曦轻轻地敲着程子阳房间的门，没有任何人应答。

她推开房门，入眼的却是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床铺以及打扫的一尘不染的房间。而房间的主人，却不见了踪影。

回想着半月前的谈话，回想着程子阳当时的话，她立刻就明白了。

“原来你早就猜到了吗？”顾曦喃喃自语道。

忽然，眸光一转，她看到了桌子上好像放着一张写了字的白纸，她踱步过去，从花瓶下抽出那张纸。

刚劲有力，行云流水，刚柔并济，是程子阳一贯的字体。

纸上的东西很简短，只有短短一句话。

“山上的梅林盛开了，我没有机会，你替我去看看吧。”

顾曦看着手中的信，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梅林嘛？我会替你去的。”

两个月后，顾曦还是没有收到秦爷爷的信，心中的不安再次泛起层层波澜，终于在某一天到达顶峰。

她颤抖着打开信封，一旁放着的，是一块带血的玉佩。

爷爷的字体一如既往地大气，但却在洁白的纸面上，多了一些红褐色的痕迹，纸角的位置上还留有半枚指纹。

她对于这种痕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血迹！

看样子，血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纸面上报平安的话语与褐色的血痕形成鲜明的对比，狠狠地刺穿顾曦的心。

爷爷出事了！

再回想起先前程子阳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语，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时序变迁，很快，樱红漫天，草色茵茵，晓风和畅，又是一年芳菲四月天。

半个月前，顾曦向柳老告别，想要进京寻找爷爷，柳老本想让小杨他们跟着她一道前去，但顾曦却执意拒绝了。

柳老无奈，只得送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符纸，毒药等东西给她防身。

夜阑人静，她独自走在街上，两边的大红灯笼随风摇曳，在地上投下斑驳影子。

夜已深，众人都已入睡，街上空旷而幽暗，惟有她自己的脚步声为这片宁静增添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她眼睫低垂，脚步不紧不慢地走着，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静谧之中，空气陡然一紧。一道黑影自暗处如离弦之箭般急射而出，破空之声尖锐刺耳，裹挟着凛冽的冷意，如流星般向她袭来。

顾曦却像是早就意料到一般本能地侧身飞退。刀锋划过空气，带起一缕银光，擦着她的衣角划过，割裂了寂静的夜。

她迅速稳住身形，目光如炬地看向袭击者。只见那人全身黑衣，面容隐匿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冰冷而凶狠的眼睛。

还未等她开口，黑衣人再次攻来，手中短刀舞动，带起呼呼风声。

顾曦毫不畏惧，身姿灵动似燕，一次次巧妙避开攻击。她瞅准时机，猛地踢出一脚，直逼黑衣人手腕。

黑衣人吃痛，短刀险些脱手。趁此间隙，她欺身上前，右拳裹挟着劲风，重重砸向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闷哼一声，后退数步。

短暂的交锋，双方都摸清了对方的实力。她知道来者绝不会只有一人，在这暗处不知还有多少危险潜伏。

仿佛是在证实她的猜测一般，风声传过，又有几人加入了这场混战。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看似进攻激烈，招招狠厉，但她却觉得他们似乎并不想杀她。她注意过，他们下手，都不是朝着要害处下手的。

既然这般，那不防……

她忽然卖出一个破绽，那些刺客果然上了当。果不其然，几招过后，顾曦便被他们活捉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