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犹豫，顾曦从地上捡起一根被暴雨摧残落下的树枝，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一道残影飞过，径直朝着某个方向窜了过去。

伴随着这飞驰而过的树枝，一阵破空声音传来。

树枝惊扰了随风而过的雨花，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都静止了下来，朵朵雨花纷纷让路，留出一条通道给这枝武器，褐色木棍在空中划出流星般痕迹，最后插在了墙缝之间，颤了几颤。

“出来！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有些弯曲的树枝从浅色衣衫的人的头顶飞过，擦过手中竹伞的伞尖，带着整把雨伞不由得倾斜了几分。

早在听到顾曦的声音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本来还想挣扎一下，但接下来的一个树枝便打断了他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他仿佛已经听到顾曦在对他说“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挣扎，乖乖走出去，按照这几日他对顾曦的了解。

本来就耽误了她的时间，还要她来亲自逮人，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他想的确实不错，此时的顾曦正有些不耐烦地撑伞站在雨中，定定地看着那个方向。只听到一阵微不可听的声音响过，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一步一步地挪了出来，

“为什么不按我说的去做？”

来者是本该呆在小院中的程子阳！

顾曦看清来者的面孔后，眉头瞬间便皱到了一起，心中猛地升起一阵无名怒火，语气也不自觉的生硬了一些，还带着些许责备的意味。

程子阳闻言也没有生气，他选择性地忽略掉她的语气，摊开双手，眼神中带着些许委屈地望向她，

“抱歉，只是曦曦你之前明明说过会将我当做朋友的，可如今有事却瞒着我，在下不知做错了什么，特来讨个说法。”

语末，他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低落的语气，连带着声音，都小了几分，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是顾曦在欺负他一样。那幅模样，真是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仿佛是在质问抛妻弃子的负心汉一般.

顾曦一时间被眼前这人颠倒黑白的本事惊到。

她记得自己之前明明给这人说过的吧，当时他也确实答应了对吧。怎么现在反而倒打一耙，来指责她的不是？

天下怎么会有这般脸皮之厚的人？

满肚子的伦理道德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她气的脸色发白，刚要开口向秦老解释，就听到他轻飘飘地说道：

“子阳，别闹。”

顾曦是他一手带大的，这孩子什么做事风格他再清楚不过。

这样的错误，她不会犯。

见秦老发话，程子阳也不敢再演，收敛了几分，语气也恢复了正常。

“秦老，那位说自己先前读了一本书，很喜欢其中的一句话，托我告诉您。”

“什么话？”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除此之外，他还让我告诉您‘勿忘初心，万事小心’。”

周遭似乎都安静了一瞬，只剩下雨滴落下的声音。

“那个人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秦老面色凝重起来。

“两年前，准确来说，是我来到村子之前。那位大人让我找机会告诉您这件事。先前我一时忘记了这事，这才回想起来，特地追来告诉您。我想，这应该就是那个合适的时机吧。”

“原来如此。辛苦你了。”

秦老思索着那句话的含义，而一旁的顾曦却忽然间想起了什么。

“如你所言，你是来送信的，那为何不光明正大地出现，反而还要在后面躲躲藏藏？”

程子阳也懒得隐瞒或再找借口，直接回复道：

“因为我想与你们一同前往。”

“不行！”

顾曦想都没想，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为何？”

顾曦踌躇着如何开口。

她和秦老的目标是护村大阵，照例来说，大阵除了村里的大祭司和少祭司，其他人不得接触大阵的重要关节。

更何况程子阳还是后来才进入村子的。更没有理由去接触大阵。

况且从另一方面来讲，她和秦老常年锻炼，身体还算不错。程子阳一副瘦瘦弱弱的样子。他们这一趟少说也要半天，不敢想这人若是在这般大的雨里穿梭半天之久，怕是要生病许久了。

“无妨，子阳若是想去，跟来也无妨。”

秦老打断两人的对话。

“爷爷！”

秦老却只是摇了摇头。顾曦只得咽下口中还没来得及说的话，愤懑不平地瞪着程子阳。

“曦曦，子阳就交给你了。”

“当然，爷爷放心。”

顾曦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齿中挤出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不等程子阳反应过来，她一把扯过他的衣领，扯着他来到自己跟前，伏在他的耳边，语气有些恶狠狠地说道：

“你既然想跟来，那我也不便再执意阻止，一会儿若是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自己解决，我可不会管你分毫的！”

程子阳本就比顾曦高出一个多头，此刻猛然间被拉向比自己矮两个头左右的位置，过程中不免有些趔趄，一个身形不稳，险些摔倒在地上。

但听到她语气不善的话，他没有露出丝毫不快的神色，反而反手抓住顾曦的衣袖，歪着头，荡起一抹笑容，回道：

“我会的。”

看到他脸上的灿烂笑容，她只觉得，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内心已经火冒三丈，但她外表上还是那幅稳重得体的样子。

但很不巧的是，程子扬却仿佛看穿了顾曦的伪装一样，反而笑意更甚，

“曦曦，你是在生气吗？“

两人离得很近，他说话时呼出的空气尽数扑在了她的耳廓上，带着一丝温度，像是有万千蚂蚁在爬一般，痒痒的。

顾曦像是被火燎到了一般，眉头瞬间皱在一起，连忙松开了手，下意识地想要远离他，

“离我远些。”

程子阳装作没有听到顾曦语气中的嫌弃，整理好自己的衣襟，他后退一步，微微躬身：

“是子阳逾越了，还请顾姑娘海涵。”

一旁的秦老目睹了两人的全过程，看着这两人还有些孩子气的举动，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先行走去，两人见状，忙跟了上去。

没几步，顾曦便发现路线似乎有些不对，

“爷爷，我们这是要去大坝吗？”

“不错。”

原来如此，她就说，秦老怎么可能会忘记护村大阵的规矩。

三人同行，一齐走在落满雨水的青石板路上，伴随着滴答雨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