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曦面色沉重至极，手掌中的拳头不禁紧握。她缓缓低头，不敢和比她高出一个多头的秦老对视：

“我，我不知道。”

她将手中的推演过程递给秦老，接着垂下头，直直地盯着桌面上的铜钱散落情况，脑海中回想着前几幅卦象的情景。

而且，这卦象——

意料之中的批评没有如约而至，半晌过后，顾曦悄悄用余光打量秦老，却发现他正在低头思索。

顾曦再次抬头，看向若有所思的秦老，

“爷爷，您算的这一卦，究竟是什么？”

秦老放下手中顾曦的推演草稿，双手背到身后，转身朝着窗子走去，

“这一卦，我算的是，未来。”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秦老说出的那一刻，她不免还是有些惊讶。

秦老与自己卜的基本大差不差，难道他也注意到了？

“所以这幅卦象，究竟是什么？”

听到顾曦的声音，秦老转过身，

“不知。”

不知？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她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爷爷，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不知道。”

秦老面不改色地说着，似是在说今早吃了什么一般。

“！！！”

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为什么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答案？

而且爷爷，为何见怪不怪？难道这种事情，之前也发生过吗？

“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顾曦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迷惑。

“其实这幅卦象，是一副乱卦，从卦象上来看，没有任何价值。但它本身却有极大的价值，就是告诉我们，大阵原本的平衡局面已经被打破，阵法的力量发生倾斜，从而导致了力场的混乱，而这种混乱，便会影响卦象。”

顾曦有些不理解，“平衡被打破？”

她感觉，爷爷好像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通俗点讲，就是附近的阵法遭到了破坏，影响了村子的阵法。我们现在卜任何卦象，得到的，都是这个结果。”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瞳孔猛地一缩，不可思议道，

“是山上的阵法？”

“目前来看，应该是的。”

“是那场大火，破坏了阵法？”

秦老摇了摇头，“非也，大火是果，至于阵法破坏的因，我也在寻找。”

心猛地一沉，她只觉得自己被一片阴影笼罩。

“曦曦，你有什么看法吗？”

猛然一阵强烈的心悸，顾曦按上自己的心口。

“我总有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就好像我们一直以来倚仗的东西，正在消失。”

“是吗？”

秦老听了她的话，捏着自己的胡子，沉思许久。

顾曦是他见过的祭品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按以前的说法，这是神明抛弃之人，因为过于有天赋，神明不想太早收走，便暂时抛弃，让其留在人间护天下太平。

“曦曦你的感觉一向很准，所倚仗的东西。”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

“那边先去看一看村子的大阵吧。”

若是大阵出了问题，后果将不敢想象。

这般想着，秦老拍拍顾曦毛茸茸的脑袋，

“我现在要去看一下大阵的情况，你和子阳乖乖呆在家里，不要随意走动，知道了吗？”

顾曦任由秦老扒拉着她的头发，语气却满是坚决：

“我也要同您一起去。”

秦老正想反驳，顾曦却抢先一步说道：

“您就算不让我去，只要我想，我可以跟在您身后并且还不让您发现，您了解我的。”

秦老忽然有些语塞，顾曦跟踪人的本事，是他亲自教的，从最初的漏洞百出，到现在的跟踪人于无形，在这一点上，顾曦可以说是学了个十成十。

“罢了，曦曦你若是执意要跟去，我也没有意见，但只有一点，一切听我的。”

“好。”顾曦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听您的。”

顾曦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取伞，两人撑好伞，顾曦敲响了程子阳的房门。

推开门，只见他正在抱着一只黑猫作画。

半月之前，程子阳从学堂中离开不久，天边便淅淅沥沥地落下细小雨滴。

脚步加快，他忙迈着大步，流星般向小院方向走去。

连绵不绝的雨声敲钟般敲在他的心中，入耳所听，皆为雨声，似乎天地间，再无其他声音。

忽然，在这漫山遍野的雨声中，一声细弱的“喵呜”声音传来，他愣了一瞬，再想细细听来时，却失去了声音的迹象，仿佛刚才的猫咪叫声只是他的幻觉。

四处张望一番，结果是毫无发现。

或许，真的是他的癔症吧。

抬脚正准备向前走，猛然间，“喵呜”声音再次传来，这次仿佛还带了些凄惨的感觉。

不是他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