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榆音盖上戒指盒,揣进包,对着手机说了一句“我去找你”就匆匆出门。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半,江聿应该在家里。
江聿还在对那句“没买就好”想入非非,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但没有任何一种能顺利地完成逻辑推导。
他理解不了。
脑子快要抽筋的时候,门铃响起。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想要的答案,只有这个人能给。
“怎么了?”他看着夏榆音在包里掏掏,掏出来一个无比眼熟的东西。眼光一闪。
“我想了想,还是喜欢旧的。”
盒子打开,睽违已久的素圈戒指静静地安放其中,上面没有泥土,没有风沙,在灯下泛着银光。
正如江聿此时眼里的震动、不解、惊讶,和欣喜。
“你、不是把它——”他捏起那枚戒指,看到内圈里的他的名字缩写,目光转移到夏榆音的脸上。
“我是说过把它扔了,但是没说过扔了没捡。”夏榆音直视他,又不敢直视太久,那道视线过于灼热,盯太久大概要被烧穿。
江聿拉起夏榆音的手,还是原来那根手指,把戒指戴进去,一推到底。内圈的刻痕摩擦着皮肤,重新在指根处打下烙印。
夏榆音说他还是喜欢旧的,那就旧的吧。戒指如旧,人如旧。
特别合适。
“所以你又把它挖回来了?”江聿在夏榆音身边团团转,从左晃到右,“你埋进土里之后发现还是舍不得就回头挖出来了?”
夏榆音羞恼地回头,双手扯住他脸颊,“你话太多了!”
因为被说中了所以更恼怒了。
埋的时候有多决绝,挖得时候就有多心累。
还是那棵一动不动的树,当时夏榆音往坑里填完土便转身离开,走出去没两步就开始心旌动摇,左边一个天使,右边一个恶魔,交替着在脑子里打辩论,吵得他不胜其烦。他干脆挑了另一棵树就地坐下,离埋戒指的地方不远,扭头就能看见那个坑。
“吵完没啊。”半小时后,他崩溃地抱头,小声抱怨。
“吵完了,你去挖回来吧。”恶魔扑腾着翅膀,拎住天使的翅根,一脸坏笑。
“……要不,你俩重新吵。”
“我累了,你还是挖吧。”
夏榆音回去挖了。还好埋得不算深。挖回去还得洗,洗了还得擦干,擦干了还得放回原位。于是他一边做事情一边骂自己简直有病。
戒指盒一到家就被扔进了储物柜的最深处,本以为无缘再见天日,结果兜兜转转还是戴在了同一个位置。神奇。
“好了我走了,回去开会。”夏榆音蜷起手指,适应了一下许久没有体验过的异物感。
“不吃午饭吗?”
“去食堂吃,有个研究生……”夏榆音无语至极地笑起来,“给我搞出来一个36.78%的产率,40%都不到。我想不通他到底在干嘛。”
“理论值是多少?”
“65%,我得回去看他的实验记录。”
出门之前,夏榆音按住门把手转身,沉静地看着江聿,期待他能有点什么行动。等了快五分钟,等来一句“忘拿东西了吗?”
如果叹气能算成就,那夏榆音一定是诺奖得主。
“你就当个木头吧。”再不走就迟到了,他推开门。
身后卷来一阵轻风,肩膀被人掰着转过去,唇上落下一个又轻又快的吻,“走吧,我送你。”
站在高处吹风的研究所同事,嘴里嚼着淡出鸟来的馒头,眼尖地发现了自己的下饭菜——一辆黑色大奔停在门口半天才有人下来,他定睛一看,脸色淡然的夏工被从副驾驶窗里伸出的手捞回去,脸又埋进车窗,两分钟后才起身往所里走,手还理了理衣领。
哦哟,四天不见,美成这样。
同事卷起空塑料袋,脸颊还鼓着没吃完的馒头,快步下了天台。
“旅完游了?”
“嗯,那几个研究生崽子呢?叫他们来开会。”夏榆音从包里拿出一沓实验记录,眉头皱紧。
眼尖的同事立刻就发现了他手上的新物件——藏在文件挡下的阴影处,但仍然明显的戒指。
“都在会议室了。”同事拿出手机飞快打字,跟里边的崽子们通气。
“你们夏老师心情看起来还可以,记得态度卑微点。”
待宰羔羊们刚收到消息,夏老师就推开了会议室门,一脸寒气地进来。
“谁先来?”
待宰羔羊们,卒。
“小纯,报告写得还可以。明天早上九点来一下我办公室。”夏榆音关掉ppt,一个一个布置任务。
“谢谢老师,好的老师。”丁小纯拿回自己的实验报告,火速逃离了会议室。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夏榆音拿着他的报告,上面写着吓人的36.78%,“我真的很想问,你每天到底在干嘛?”
学生假笑两声。
“还有脸假笑,回去重做,这份我就先不签字了。”
再不走,他真要困死了。
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消息像催命一样滚进来。
“……饥渴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