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照旧把文件和老古董们留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
同样的文件,也送到了ta的面前。
厚重的窗帘垂在身后,只露出一丝光亮,正好打在ta的身上,衬得ta的脸色黯淡无比。
ta发狠般掐着钢笔,手指扣着桌子边沿,指甲发出令人烦躁的吱嘎声。
督导人走进办公室,被室内沉闷的气氛惊到,犹豫着走进去。
“Don't worry, things can definitely be solved, let's call Song first.(您别担心,事情肯定可以解决的,我们先把song叫来吧。)”
督导人看见ta手机上的消息,明白了自己的老板为何焦虑。
“How to solve it? We're still a step late.(怎么解决?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ta拍了一下桌子,震倒相框。
“Call Song over, and I'm going to ask him in person what the hell he's doing.(把song叫过来,我要亲自问他,他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ta说话声音很平静,感受不到怒气,但督导人知道ta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宋存在半小时后走进了这间办公室,他在看到正前方坐着的人之后,和督导人不同,快步迎上前。
“您一切都好吗?”
他没有恐惧,没有不安,而是虔诚地望着的眼前的人,近乎朝圣的姿态。
“我每天都在想您。”
ta站起身,走到宋存身前,摸了摸他的脸。
“啪——!”
然后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
宋存天旋地转,从天堂摔到地狱,硬生生受了这一下,表情如常。
“你是怎么办事的,他们都打到我眼前来了!你还无知无觉!”
“还敢问我好不好,我告诉你,我看见你就不好!”
ta的中文不是很熟练,夹着干涩的口音,但愤怒之下说得异常流利。
室内重归寂静,两人都没再说话。
良久,宋存弯腰牵起ta的手,轻柔地吻了一下手背,“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ta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点。
“当然,前提是——您得给我一点好处。”
说完,宋存近乎疯狂地吻上ta的唇,丝毫不顾ta的挣扎和敲打,精心打理过的造型被撕扯开来。
满地狼藉。
ta又扇下好几个巴掌,但宋存无动于衷,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情地侵占眼前的人。
“求您,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别人了,我只有您了——”
宋存带着哭腔的声音在ta耳边响起,手上动作未停,眼底俱是悲哀的祈求。
“妈妈。”
听到这声呼唤,被用力拥住的人终于出现一丝裂痕,神情温柔了许多。
她抚摸着宋存的头发,轻声说:“我的孩子,你辛苦了,但你做错了事,我要罚你。”
“你罚我吧,我下地狱也可以。”宋存绝望地说。
她却像听到了禁忌之语,急切地捂住他的嘴。
“不要,孩子,不用你下地狱。”
“我只要你帮我顶罪。”
“妈妈。”他依旧绝望地喊。
但她没有再回应了。
她到隔间去换下被弄得污浊不堪的衣裙,留宋存跪倒在房间中央,脚边是混乱中碎掉的花瓶。
“你爱我吗?”
她从隔间里出来,换了一条黑色的长裙,扎了白色发带,慈爱地捧起宋存的脸。
“我当然爱你,”她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吻了吻他的额头,“不哭。”
“我会为你祈祷,希望你平安。”
“我不能去替你——”
宋存终于露出惧怕的表情,他抚上捧着自己脸颊的双手,眼泪又流出来。
“这样我就离开你了。”
她的耐心逐渐消耗殆尽,“不会的,你只是去你该去的地方,我会陪着你。”
“所以,替我下地狱吧。”
房间里散发出浓重的香味,如果夏榆音在这里,一定会闻出那股冲击力极强的玫瑰味道。
它瞬间席卷了整个世界,把宋存冲得失去了理智,在恍惚中点了头。她趁机从中抽身,坐回她原本的位置上。
倒掉的相框被扶起来,她拿着软布轻擦玻璃面,换上相同的、飞扬的笑。
“这才是我的好孩子。”
宋存是笑着从里面走出来的。
和她明媚恣意的笑不一样,他的笑痛苦、空虚,像在沙漠里快被渴死的,终于找到一口水,却发现这点水根本不够活下去的绝望的人。
他再次回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门。
这扇门不会再为他而开了。
但他依旧愿意为她下地狱。
正如他所说,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价值,就是被她利用。
你情我愿。
宋存带着浑身玫瑰味回了研究所,所到之处众人无不侧目。
“你上哪儿去了这么香?”
“商场,专柜出了新品,试香去了。”他撒下一个弥天大谎,眼也不眨。
所里的同事知道宋存平时爱买香水,问了一两句便耸耸肩不再搭理。
夏榆音从他身边经过,简直无法呼吸,他皱了皱眉头,回忆这股香味。
不是皮革味。
但除了宋存,他实在想不起来到底还在谁的身上闻到过这股味道了。
江聿那边还没有消息,他正好按下回去慢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