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教具的时候,夏榆音看到文件夹里夹着的笔。
赔笔的话只是开玩笑,没真想让他赔,而且那只是单位统一发的、最普通的黑色水笔,没有赔的必要。
但他还是赔了。
——
以前,多单位合作什么的开展过很多次。
有次展会,夏榆音问江聿要不要来看看,但那时两人还不是很熟,所以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还真来。
对方穿了件深灰绿色的长外套,站在写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横幅下面,一脸冷淡的迷茫,夏榆音看着他直想笑。
其实江聿并不了解植物学和生态学,但一路安静地听夏榆音讲解,偶尔还冒出几句想象力十足的话,让夏老师深感欣慰,末了朝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你很适合当老师。”江聿评价到。
“是吗?刚好我就是。”
“什么时候上课?”
江聿手摸过一株小小的鹿角蕨,不自主地想象他上讲台的样子。
“说不准,”夏榆音从身后也拿出一个袋子,“给你的。”
江聿看看袋子里的东西,再回头看了一眼——几乎一模一样的两棵鹿角蕨。
“谢谢。”
离开前,江聿回头问了一句:“这次不违法吗?”
夏榆音再次笑倒,倚在桌子上朝他挥手。等江聿离开,他从笑意里缓过来,在衣服口袋里摸到一个盒子。
里面躺着一支笔。
哑光黑色的笔身,刻着银钢印,金色的笔头和笔尾,沉甸甸的。
他盖上盒子,看向江聿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睛。
——
文件夹里夹着的笔,和盒子里那支一模一样。
“真是够了……”夏榆音小声叹了一句。
他敲敲讲台,翻开文件,“各位,企业研学安排在下周六,形式比较自由不用跟着老师,至于科研院所参观,具体时间还要等学校安排。”
下课后他去了一趟所里,得到的答案却出乎意料。
“哦这事儿啊,是我当时委托他办的,想着看个文件签个字而已,写了委托书就交给他了,怎么了吗?”
“没事,我碰上个差不多的项目,想找您问问经验,谢谢刘导。”
夏榆音又看看文件,只能暂时作罢。
整整一周,他都泡在实验室,顿觉光阴似箭。实验失败就跑去湖边发呆,呆够了就继续泡——反反复复。
饭没吃几口,西北风和导师的口风倒是吃了不少。
为数不多的饭里,还有好几口是王八蛋送来的早饭和夜宵,外加几壶姜茶。
知道王八蛋是大忙人,夏榆音吃了两天心里过意不去,试探着问影不影响他上班。
“顺路。”
“你家跟我研究所在方向相反的两个区。”
“买了新的,离你这近,方便过来。”
“……”
更讨厌了。
到恒音的时候,江聿还在开会,派了助理过来走流程,学生一个个往研发室里钻,径直忽略掉了外面的恒温花圃。
夏榆音站在研发室外面,看着墙上的公司logo,是个深绿色的鹿角,线条简约流畅,尖处设计成圆弧,饱满、柔软。
“你来了。”
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他点点头,“他们都进研发室了,完全忘了还有我这个人。”
“也不全是。”
闻言,他转过身,愉悦地看向眼前的一大片恒温花圃。
花圃分了好几个区,试验区的花还没彻底长起来,种植区的则万紫千红,安静地绽放。他往前走了两步,看到“非工作人员不可进入”的牌子,停下来转头看江聿。
江聿点点头,走向他,“你来。”
看到熟悉的紫色矢车菊,夏榆音若有所思,“新品种吗?”
“嗯,改良之后的花期更长,也能适应更多样的生长环境。”
江月集团从商发家,虽然之后触及的领域颇为广泛,但几乎都是“硬”的产业,花卉园艺……实在和它格格不入,而且,恒音是江聿百分百持股的,没有让任何人插手。
他突然很想问一个问题。
“你怎么想到要……”
“恒音吗?”夏榆音的话没有说完,江聿却知道他的后半句。
“五年前,我虽然成了江月新的董事长,但还没有改组董事会,那帮老东西也只会做表面功夫,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我需要一个完全由我创立并控制的企业,提高我手里股权的分量。”
他越说越慢,最后停下来,“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