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视角

陈月朝远处树下看了看，难得会在这里看到别人，她没特别在意，毕竟这里也不是她的私有领地。

看完最后一章，她扣上书，伸了个懒腰，往那个方向又瞥了一眼。

她承认，她是有些在意。

也就是一眼，她险些笑出声，人在很尴尬的时候，总是会装作很忙的样子。

倒是很有意思。

一连几天，同一棵树下，同一个人。

有些不爽，虽然她不吵不闹，不哭不上吊，但就是不爽。

还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多了一束，很奇怪的感觉。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停在了自己身前。

“你好，你有纸吗？”面前的人一脸便秘的表情，眼神急切又紧迫。

陈月愣了一瞬，翻出一包手帕纸递了过去：“给，没用过”。

那人接过纸，逃也似的跑走了。

真没礼貌，连句谢谢都没有，陈月撇撇嘴。

十几分钟，打在她身上的唯一一束光，被遮住了。

陈月抬起头，还是刚才的那个人，脸红的不像话，手尴尬地在身前胡乱点着。

“谢谢你，”她狠狠地鞠了一个躬，无措地挠了挠头，“我，我叫肖梦”。

陈月没见过这样的阵势，被唬住了刹那，忍住笑，握住了肖梦身前乱晃的手。

“你好，我叫陈月。”陈月看着握着的手，很奇怪，她难得生起了些兴趣。

眼前的这个叫肖梦的人，有点有趣。

“你好，你认识校医院的陈医生吗？”肖梦问道。

她缩回了手，陈月看着空荡荡的手，有些出神，恶趣味的想知道，她的手，为什么会出这么多汗。

她的眼睛从手，移到窗边，没人站在那里。

陈月得体地笑了笑：“认识，他是我哥哥”。

“好，你知道就好，他经常在窗口看你，不是变态就好。”肖梦不过脑地回道。

陈月听着她的话，愈发觉得面前这个人有些有趣。难道是太久没跟其他人接触了。

肖梦巴拉巴拉了一堆，突然止住话头，停在那里。

“噗”，陈月笑出声，有些不礼貌，她找补道，“肖梦同学，你真的，有点可爱”。

肖梦一直在追问她的腿是怎么回事，一般人都会避开谈论她的腿，只有肖梦一个人，傻乎乎的让她好好检查。

她生起逗弄心思，俏皮地眨眨眼：“如果明天你还来，我们就是朋友了，到时候我就告诉你”。

还真是呆呆的，没反应过来明天放假。

上学那天，她早早地来到树林，期待看见肖梦恼羞成怒的表情。

有脚步声，越来越近，陈月越来越兴奋，她有些等不及，看到精彩的表情。

“对不起”。肖梦又站在她身前，相同的位置，相同的姿势，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陈月有些懵了，这跟她构想的不太一样。

她以为肖梦会质问，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耍她，不想说就不说，跟谁稀罕你的那点破事儿一样。

但是，肖梦居然给她道歉？！

她不理解，肖梦，跟她之前见过的人，不太一样。

“但是我是真的，想跟你成为朋友。”肖梦继续说道。

陈月有些慌乱地起身，起得太猛，有些踉跄：“对不起”。

自己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她先问了不知轻重的问题，是她莫名其妙的非要接近。

为什么要陪她玩，交朋友的弱智游戏。

陈月注视着那双眼，委屈和惊讶来回的切换，闪的她说不出什么恶毒的话。

游戏而已，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地陪你玩一下。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开了不知深浅的玩笑，对不起。”陈月装作内疚地继续道歉。

这些话，回到她自己的耳朵里，格外得不舒服。

“我们是朋友。”肖梦喃喃地重复道。

陈月有些无奈地看着肖梦，这是多缺朋友，有些莫名其妙，一个人呆着难道有什么不好吗。

“我真是笨，没听出来是玩笑。”肖梦难堪地反思道。

是，真是笨。

“真是傻瓜，紧张了两天。”两人坐回树下，肖梦抿住嘴，小声道。

是，真是傻瓜。

别装出一副委屈样，你以为我会被你道德绑架吗，陈月想。

“抱歉，上次说了这种话。”陈月回道。

太久没跟别人交流，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还真是恶心，陈月不由地唾弃自己。

一阵静默，两个人之间弥漫着尴尬的羞耻气息。

陈月卷起裤腿，把一年四季都穿着的长袜，褪到脚边。

一条难看的疤。

她自己见怪不怪了，倒是看到肖梦的表情，有些暗爽。

奇妙的感觉，之前没人问过这个问题，她也没想过怎么回答。

本以为能轻易的搪塞过去，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先揭开伤疤。

肯定是因为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她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

但是，看到肖梦难看的表情，还有要掉不掉的眼泪，她的心情很复杂。

无疑这样的表情极大的取悦到了她，但是，为什么胸口酸酸的。

陈月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嘴角挂着得逞的笑：“你不会觉得这个人是我吧”。

肖梦一脸懵，还在回想刚才那个毛骨悚然的故事。

陈月放声大笑，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眼角有泪留下来。

她也变得莫名其妙起来了。

肖梦真是个有趣的人，总会因为一些小事来道歉，像是这辈子没交过朋友一样。

心大喇喇的被摆出来，一天到晚地勾引她，有些让人上瘾。

“好可爱，送给我的吗？”陈月看着那只实在不板正的钩针小狗，开心地问道。

肖梦点点头，又从包里拿出惨不忍睹的另一个。

她笑出声，看上去肖梦确实不擅长做这样的事。

她拎在手里，手指逗弄了两下，确实丑呢。

“这个也很可爱，进步很大，谢谢，我很喜欢。”陈月说着抱住了肖梦。

显然肖梦没什么准备，整个人僵硬的像块砖。

真的好玩。

“这个给你。”陈月取下头上的发夹，金属玫瑰，陈乐送给她的，她很喜欢。

“改天，我教你怎么撬锁。”

陈月帮她把额前的头发别在耳后，感慨一句，露出额头，多好看，非要留个丑刘海。

肖梦摸了摸发夹，有些懵懂地问：“撬锁？撬锁干什么？”

“好玩儿。”陈月回道。

如果有一天被困住，说不定，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