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

“记忆重塑完毕”。

滴了一声，舱门打开。

肖梦躺在里面，头上身上绑满了监测设备。

“肖老师，怎么还不醒？”一个女孩问道。

“系统正在缓冲，马上就能醒了。”另一个年纪显然大很多的男人答道。

一点一点睁开眼，光挤进眼睛，有些晃神。

风灌进来，眼角有丝凉意。

“老师！”女孩激动地叫出声。

“老师。”男人也叫道，同时给肖梦拆除设备。

肖梦彻底清醒过来，躺在里面的时间有些长，嗓子有些哑：“实验怎么样，操作进行多久？”

“实验很成功，历时十小时二十九分钟，”女孩看了下时间，抢先一步汇报道，眼神里藏不住的喜悦和激动，“不仅可以观测基础数据，同时可以按照预定程序进行编辑”。

男人也点点头：“跟假设情景基本吻合，可以推进报批，征集实验”。

肖梦从试验舱走出来，接过平板，查看数据。

“肖老师。”男人冲她叫道。

肖梦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有些细节还要跟你校对一下。”男人继续道。

“好，小陈同学你先回去吧，我跟你师兄讨论一下。”肖梦笑着说道。

小陈俏皮地敬了个礼，答道：“是”。

“凌晨了，我就让他们都走了，小陈一直留在这儿。”师兄摇摇头，笑着说道。

“嗯，小陈很认真，也很聪明，她早晚会做出些成就的。”肖梦肯定道，小陈本科就开始接触他们实验室，她的成绩她都看在眼里。

“倒是你，什么意思，李医生。”肖梦挑了挑眉，看着面前的人，等着他的解释。

“我的心思，你不早就知道吗？”李师兄推了推眼镜，彻底跟记忆里的人重合。

“我的回答，你不也早就知道吗？”肖梦坐下，继续翻看数据，“况且，这次你不看的更清楚了吗”。

“但是，这都过了多少年了，为什么不试着放下，看看，身边的人。”李师兄的语气变成了恳求。

“别说了。”肖梦制止道，有些事情实在无法开口解释。

“我看见了，可是你呢，你什么时候能真的看见，她已经死了。”李师兄苦口婆心地劝解道。

“我让你别说了！”肖梦转过头，狠狠地瞪着他。

李师兄没再继续下去，她跟着这位老师的时间最长，也最是知道她的脾气。

“不用你提醒我”，肖梦喘着粗气，倔强地说道，“你走吧，很晚了，明天再开会”。

“好，老师再见。”李师兄抿了下嘴，想继续说什么，耽最后还是鞠了个躬，走出实验室。

肖梦趴在桌子上，呜咽起来。

她怎么会不知道，每一天，每一秒，都有声音在提醒她，她死了。

她为什么会接手这个项目，为什么做了这么多年，她怎么会没有私心。

她自不量力，她臭不要脸，她想见她，哪怕是假的也好，哪怕就一瞬间也好。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只是想让她活着，哪怕是在在短暂的梦里。

真是可笑，她才是世界上最自私的人，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自讨苦吃。

项目很成功，几年时间内被各大医院用于治疗阿兹海默症和重创引起的记忆缺失。

庆功会后，肖梦把一张卡和一张纸条交给李师兄。

“麻烦每个月从这个卡给纸条上的卡号打两千块钱，钱不是特别多，但能撑一段时间，不要告诉她，我的事情。”肖梦交代道，很久没有跟母亲联系了，这点小事，就不给她碍眼了。

“您何必呢，为什么还是接受不了，我是有小心思，可是我是真的想让你留下。”李师兄道。

“我跟陈月不一样，陈月需要的是一个理由活下去，我是需要一个理由去死，所以，你的方法错了”，肖梦朝他笑笑，比划捏住一截小拇指，嘲讽道，“跟了我这么久，还是连我的皮毛都没学到”。

“臭屁。”李师兄无奈地笑笑，他的小把戏，果然，留不住她。

肖梦站上天台，晚上城市依然璀璨，这个时间路上早没了人。

她摸了一下唇，勾了勾嘴角，不知道陈月知道自己偷的那个吻，会不会怪她。

对不起，给社会添麻烦了。

她这个极度自私的人，想试一下，真的很对不起。

对不起，自私的人，终于，死了。

比想象的，还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