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催促着她快点洗手吃饭，她收拾完，小心但坚定地提议道：“妈，我们，可不可以聊聊”。
母亲紧皱着眉，满是不耐烦：“聊，聊什么，现在都几点了，明天还上不上学”。
“我今年十六岁，真的很感激你对我的关心和照顾，特别是你跟我爸离婚之后，你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我的身上，后来还辞了职，带我来大城市上学，我真的很感激，很感激。”肖梦一字一顿地说着。
这些话，她这些年听了无数遍，她怎么会不知道母亲的不容易，怎么会不知道母亲为了她付出了多大心血。
母亲听了这些话，脸色有些缓和，但还是趾高气昂道：“你知道这些，还好歹不算我枉费这么多心思”。
肖梦点点头，她不否认，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为了我好，给我买各种教材，挤出前来给我报补习班，我配合，努力这个词一度是贴在我身上的标签，我觉得我算是完成了你的期望”。
“什么我的期望，”母亲拍了拍桌子，纠正道，“是你的，你的！我都是为了你，为了你的未来，为了你能不后悔”。
“行。”肖梦接受，她在决定跟母亲谈这些时，也想到了现在的情景，“但是我真的很累，我没有朋友，没有空闲，没有娱乐，我可以当做是你的鞭策，但是我也没有隐私，也没有尊严，你只知道让我学习，为了让我学习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去我学校闹事，从小学初中，再到现在的高中，一次一次，打得我措手不及”。
“你还有理了是吧，你在学校不学习，还想干什么，你也知道我每次装成泼妇去你们学校闹是自降身价，也知道我都是为了你的学习。”母亲站了起来，拿手狠狠地在肖梦头上戳了几下。
“但是我不喜欢学习，我想有自己的空间有自己的时间，有自己的世界，你为什么要逼我，你怎么知道我的选择是错的，我走的路是一片漆黑。”肖梦吼出声，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憋在心里的话一下子全吐出来，“你从来都不喜欢我，你也没那么在乎我，说着对我好的话，但是把对他的恨都砸在我身上，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高不高兴，这个世界上，你是最自私的那一个！”
母亲听了这些话，怒目圆瞪，脸一下憋的通红，狠狠的摔了她一巴掌。
“你又知道什么，你凭什么指责我，他当初抛弃我跟那个婊子跑了，我为什么不恨他，我凭什么不恨他！”母亲气急败坏道，“他跑就跑了，还把你这个麻烦留给我，好，我就是要让他看看，我养出来的女儿有多好，让他知道，我没有他照样活的很好”。
肖梦苦笑，认命般的点点头：“果然，我从来只是你的工具而已”。
“谁让你长得那么像他，谁让你长得那么像他”，母亲歇斯底里地喊道，脸上也满是泪水，“我看见你，就跟看到他一样，一样让我恶心！”
母亲闭上眼睛，整个房间都回荡着她的哭声。
肖梦站在原地，她早就想到的，现在居然还是不好接受。
在她以为这次谈话就这样不欢而散，不了了之的时候，母亲扯住她的头发，把她拖进了房间，锁了起来。
肖梦使劲砸了几下门，门外再也没传来任何动静。
她倒在床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跟母亲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产生的，她也没想着轻而易举地解决，争吵也是难免的。
她的话，也说得确实过分。
肖梦就这么睡着了，折腾了一整天，浑身早就散了架。
第二天，生物钟按时提醒她起床，她扯了两下门，还是关着的。
看来，今天是真的不用上学了。
跟她猜测的一样，门一整天没开，她也一整天没吃，好在包里还有在学校接的半瓶水。
晚上她站在窗口，听了会儿风，想起之前荒诞的想法，她能不能从这出去。
二楼，不高，旁边有管道，墙上还有凸起的窗沿。
她向下张望了一下，暗暗下定决心，明天母亲还是不来的话，就从这里出去。
早上，门还是没开。
肖梦翻出窗，揽住管道，慢慢往下滑，很顺利，就是校服上一道黑色的灰尘印。
她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报警，而是跑到学校。
班主任听了她的遭遇，也想要报警，肖梦阻止了，只是提议让她跟母亲谈谈，让她住校。
不知道是那个李医生说的程序控制，还是班主任真的说动了母亲，她成功的住进了学生宿舍。
班主任给了她很多钱，说是母亲给她的。
母亲总归，是爱她的吧。
陈月在家呆了几天，肖梦提心吊胆了几天。
好在，这次陈月没再做傻事，也申请住在学校。
两个中途来的，被安排进了同一间宿舍。
“起来了。”肖梦感觉自己的脸被拍了拍，有道温柔的声音钻进耳朵。
“还有多久上课？”肖梦迷迷糊糊地问道。
“睡迷糊了，别上课了，该上班了。”系扣子的人慢慢靠近，肖梦听到声音，也睁开眼。
眼前的人像极了陈月，但是又有些不像。
她试探地叫出口：“陈月？”
陈月逼近她，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嘴唇即将相碰的时候，陈月笑了笑，用气音回应道：“是我”。
接着，一个轻的羽毛般的吻，落在唇上。
陈月起身，继续换衣服：“起来了，再不起要迟到了”。
肖梦观察了一下四周，一个很温馨的卧室，床头还摆着两人的照片。
她起身，从身后环住陈月的腰，在陈月耳边委屈道：“我做了个噩梦，我们回到高中，梦里你不在了”。
陈月收拾衣服地动作停下，转身揉了揉她的脸，安抚道：“不要瞎想，我不是好好的嘛”。
肖梦噘着嘴，勉强点点头。
陈月走出门，她看着门口长久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