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今天医院那边发现燕医生不见了，大家到宿舍找也没人在，我们在想，燕医生是不是被‘杨乐’抓走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监控室大门外面，士兵严肃地跟霍娴报告着今天的情况，他们都知道这次的医生是由霍娴管辖与保护的，而燕裴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抓走，这不是他们失责又是什么？

霍娴右手自然垂在腿侧，手腕处的手链传来急促不匀的跳动，她表情淡漠：“留一部分人守在山下，剩下的上山搜，别开枪，苏和跟‘杨乐’都留活的，燕医生的话小心点别把他弄伤了。”

士兵点头：“是。”然后立即又转身跑远了。

士兵走远后，霍娴刚想转身，就见景清缓缓朝这里走来。

“上校，我知道他被带到哪里了，只要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就告诉你。”景清站定在霍娴面前，神秘地出口。

霍娴绕过他就想离开，结果突然被景清身上的一股特别的味道所吸引，她走近用鼻尖嗅了嗅，那股气味更加明显了，景清不明所以，以为她回心转意了，勾唇：“上校，您这是同意了？”

霍娴站直身体，勾唇：“我会再来找你的。”说完她就抬脚离开了。

景清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满脸喜悦藏都藏不住，遥望着Alpha离开的背影，成功仿佛离他一步之遥。

他咬牙，中间有个燕裴又怎么样？

霍先生答应了，燕裴活不长的，Alpha都是一种薄情寡义的物种，今天很喜欢那又怎么样？明天还会喜欢吗？后天呢？一个星期？一年？十年？她总会忘记的，直到某一天再也记不起还有燕裴这么一个人。她的未来，只属于他一个人，而他，只要跟霍娴在一起，就能离开依克苏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回到首都，享受着无尽的荣华富贵。

………………

燕裴走一段路停一段路，‘杨乐’表面看起来很平静，但燕裴总感觉这个机器人已经接近不耐烦了。他盯着‘杨乐’的背影，有些好奇，这人刚不是说他已经老化很严重了吗？怎么这力气还跟头牛一样，走这么久一点事都没有。

燕裴怀疑他刚刚撒谎了。

“你不是说你已经老化很严重了吗？反正我没看出来你哪老化了，走这么半天，你不怕腿突然断了？”燕裴再一次停在栏杆上，这次他们已经快到山顶了。两只鱼早就没飞了，躺他口袋里睡觉。

燕裴也不想拿出来，一来嫌吵，二来担心‘杨乐’还真把它们两个肢解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放好算了。

‘杨乐’淡淡地转过身来，复杂地盯着他，莫名其妙解释道：“…我是老化了没错，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机能仿佛复原如初了一样。”

说着他遽然俯身拿起地上的一块积满雪的天然岩石，然后在燕裴面前五指攥紧。

燕裴凝着‘杨乐’的手，他清晰地听见石头被‘杨乐’轻松碾碎的声响，接着碎成细密沙石的碎屑在‘杨乐’张开手心时掉回地面。

燕裴：“……”

“很奇妙，机能恢复了。”‘杨乐’阴测测地扬起唇角，盯着燕裴，再次警告道：“燕医生，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机能突然复原，但是你只需要记住，你一个人类不是我的对手，逃跑对现在的你来说，压根没有任何好处。除了被我轻松捏断脖子，你没有第二种死法。”

燕裴面上没太大的情绪波动，他专注地审视‘杨乐’，拧眉问：“这是你第一次发觉自己体能复原？”

以前的科学家挺能研究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留下来的东西还能自动复原。

‘杨乐’力气回来了，只是他麻烦了，原本还觉得它就是一块废铁，没什么威胁的地方，山上的苏和又是个腿瘸的废物，他们两个加起来他也不足为惧。

只是现在…

燕裴眸光微动，刚开始他乖乖听话跟他上来主要是想了解更多关于那两个叫古茵和裴蓁的科研家的信息，当时想着反正‘杨乐’已经接近废铜烂铁，而他有枪，杀他一个轻轻松松。

但如今，

燕裴感觉有点烦躁。

是老天在帮‘杨乐’吗？这种时候都能让他回光返照。

‘杨乐’看不出来燕裴在想什么，机器脑袋不具备深度探究人心的能力，他只能从燕裴的细微表情上推测出他应该在思考，但具体思考什么，他不得而知。

“其他时候因为没用到力气我不清楚，但有一次我跟苏和上床的时候，机能也跟现在一样猛然恢复，一直维持到第二天回医院的路上才消失。当时我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复原了，想去找苏和说带她一起离开依克苏，谁知道整个人又跟油尽灯枯一样忽而泄气，行动恢复迟缓，所以我也很迷茫，只能回去查找事实真相，将真正的杨乐放出来。不过现在，嗯，燕医生，我就跟遇见了自己的救世主一样，在你们人类社会，这种事情应该叫做‘运气’。

我已经管不上目前的体能能维持多久了，我只知道现在，至少山下那群军人，除非是炸弹，不然我压根不怕子弹。我想就算是上校本人来了，都不是我的对手，因为能杀死我们的武器跟人早就消失很久了，跟着复制人消亡的新闻一起埋在历史里了。”

燕裴讥笑：“你挺自信的。”

‘杨乐’没听出来他嘲讽的语气，礼貌地道了声：“多谢夸奖。”

燕裴却没闲情考虑‘杨乐’听没听懂，他现在心里乱糟糟的。

‘杨乐’有一次跟苏和上床突然恢复机能？

是那次吗？

“多久之前了？是你跟我探讨永生话题那次还是什么时候？”燕裴问。

‘杨乐’直接回答：“就是那次，晚上我去找苏和时，惊诧于自己的复原。其实当时挺意外的，因为……”他说到一半就停住，没再开口。

机器人的记忆跟脑力都是精密计算后得出来的，燕裴随口说一个时间，‘杨乐’并不需要像人类一样要么忘记了要么需要想很久，它几乎脱口而出。

“因为什么？”

听完‘杨乐’的话，燕裴锁眉，那不就是他跟霍娴一起坐天台上的时间点吻合么？

怎么回事？

燕裴敛起心底的疑惑，不由得开始有些担忧了。‘杨乐’说下面那一群人都不是它的对手，包括霍娴。

那他还是希望霍娴找不到他算了。

也不是那么想见她。

“没什么。”‘杨乐’看起来没打算跟他深聊。

燕裴缓了许久，力气开始恢复了一点，他深呼一口气，重新跟着‘杨乐’上山。终于爬上山顶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陌生的声音。

“燕医生，我们奉霍上校的命令，特地过来救您回去。您别担心，我帮您解决掉它。”

燕裴闻声转回去，就见到一个穿着军服的陌生面孔，他此前没见过。这也正常，军队那么多人，他不可能每张脸都见过。

那人正拿着枪口对准‘杨乐’，燕裴刚想叫他别冲动，他们都不是‘杨乐’的对手，结果那人直接朝‘杨乐’开了一枪，被它轻巧躲过了。

‘杨乐’满脸冷戾，看样子似乎打算速战速决。燕裴急忙挡在‘杨乐’面前，没让它继续对那个士兵动手。出于一个医生的职业操守，他还是不擅长眼睁睁看着有无辜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虽然说恶有恶报，法律自会严惩，但他旁边这玩意压根不是人，法律对它不起任何作用，今天这里要是打起来，除了多一具尸体外没什么好处。

“我没事，你先回去跟他们会合，这里有我就行了，它暂时还没打算要我的命。”燕裴尽量地安抚士兵，希望他能离开，因为他确实目前没什么生命危险，而且关于古茵跟裴蓁，他有太多疑问，霍娴有事总是瞒着他。他心里总觉得十分不安。

万一‘杨乐’口中的古茵就是霍娴的妈妈，那么，他觉得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坏。

仿佛一切都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