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裴闭着眼,突然脑顶被乱揉了一通。
“…霍娴,你到底睡不睡?”他遽然翻身回去。
霍娴趁着他翻身的间隙,轻巧地掀开被他压着的棉被一角溜了进去,一把把燕裴拥入怀中。
“老婆,这就来睡了。”霍娴低笑道。
燕裴:“………………”
听着耳边得逞的嗓音,燕裴困倦地闭着眼,随她去吧。
闹了一晚上,他好困啊。
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匀称,霍娴在他的唇瓣上吻了吻,又在他的眉心轻吻。
“晚安。”
………………
清早,燕裴是被一阵刺耳的口哨声吵醒的,他醒来时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今日街道士兵跑过的动静前所未有的大,他急忙从床上下去,走到窗口往街道的方向眺望。
只见身穿深色军服的士官提着枪兵分几路往山口的位置包围而去,连医院的方向也被包围住。
场面格外严肃,燕裴心底浮起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他连忙穿上衣服,跑下楼走到杨乐宿舍门口快速敲了几声。
过了好一会门才从里面打开,杨乐瑟缩的面容出现在门口,一看到是燕裴,他松了一口气。
“燕医生,你大早上过来干什么?”
燕裴打量着他,发现他是真的,遂问道:“外面好像出事了,我还以为是你出事了。”
杨乐叹了一口气:“虽然不是我,但是是另一个我出事了,他带着苏和杀死了两个监管人员,越狱了,上校早上就下令全境缉拿‘杨乐’,为了避免误伤,特地喊人过来让我别出门,因为她下了令所有人如果遇见‘杨乐’,他反抗过于强烈的话,可以当场击杀。”
燕裴抿着唇沉默良久,转身就离开了。
杨乐裹着棉被喊了一声:“燕医生你去哪啊?”
燕裴消失在电梯里,没理会他的声音,杨乐拢紧被子,耳边到处都是警哨声,他后背发凉地关上门。
燕裴大步朝医院的方向走去,路上却看到一地的血脚印,他微拧眉梢,原地蹲下去,捏起一捧带血的雪放在鼻尖嗅了嗅。
很熟悉的味道,他想不起来在哪闻过来着了。
“别说话,不然我立刻割破你的喉咙。”
遽然,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绕过他的后背,直勾勾地抵在他的脖子处,森寒的嗓音带着浓浓的警告色彩。
燕裴手一顿,指尖的红雪顺着寒风落回雪堆里。
………………
基地。
霍娴踏着高高的台阶一步一步下楼,台阶上暗红色的血迹还没清扫,坚硬的鞋底踩在石阶发出砰砰砰的有节奏的声音,她忽视一路的血痕走到最下面的一层。
两侧的铁墙从地面冒出来严密地形成一个长方形状的封闭式空间,视觉效果上极为压抑,长廊末端的灯光惨白瘆人,身后的雪光幽暗森冷,霍娴站在中心位置上,黑影从她脚底蔓延出去,诡异地匍伏在冰冷的墙面上,正静静地回视着她。
霍娴单手插着裤袋,冷硬的铁质空气中裹杂着多种异样的味道。
香水味?次氯化氢?活性炭?还是防腐剂或是蜂蜜这种东西的气味,像有一具尸体走过这里遗留下的味道。难闻极了。
霍娴静默片刻,抬脚走进一间收押室。
方正宁摊在墙角的木床上,听见门口的动静,他漫不经心掀开眼皮睨了眼,瞧见是霍娴,嫌恶地收回视线。
“看来这里的日子过得挺不错的方少尉,你那手臂都要烤焦了。”
霍娴坐在门边的板凳上,脊背靠在墙壁上,唇角撩着浓浓笑意盯着方正宁。
方正宁拧眉,扯唇讥诮:“拜你所赐,霍娴,老子还死不了。”
霍娴面无表情:“哦,那你确实应该感激我。”
方正宁噎住:“…………”
霍娴翘着腿,十指交叉搁置在腿上,她静静审视着方正宁,对方心虚厌烦地闭上眼。
“依克苏坏就坏在,星网发展落后,没有通讯没有监控,跟个原始落后部落一样,发生了什么都很难第一时间记录下来。方正宁,苏和的牢房就在你隔壁,昨晚发生了什么你应该最清楚吧?”霍娴从容地说道。
方正宁呸了一声:“老子就算听到了什么也不可能跟你说的。”
霍娴没搭理他,直奔主题:“我给你两个选择,把凶手说出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不然你就一直待在这里直到死,你猜,他会不会来救你?”
方正宁本来不屑于听霍娴鬼扯,但听到她最后一句话,他突然愣住。
来救他?
昨晚之前他还很确定。
但是现在…
霍娴耐心一向很短暂,漠漠地催促道:“说。”
“我……额——”
方正宁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心脏仿佛被无数把尖刀割裂,剧烈的疼痛从心口蔓延至全身,他扭曲着身体面朝霍娴,一手捂着心脏的位置,一手伸向她,嗫喏着唇瓣,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只剩下满头大汗跟恐惧颤抖的双眼。
霍娴匆忙从凳子上跑向他。
“方正宁——”
她刚跑到方正宁床边,他不断瞪大眼睛的幅度,霎那间没了气。
霍娴攥着拳头蹲在他床边,胸腔跌宕起伏,满脸无奈与愤怒。
线索又断了。
她还有多少时间?
她伸手在方正宁胸口的位置探索。
精神力集中到一处,来自另一个人心口的机械硬件隔着肉|体传来。
熟悉的配置,熟悉的场景。
她唇瓣逐渐紧抿,神色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