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谦修走后再没有出现,不久,从大门口驶离了一辆黑色轿车,那是徐谦修的纯手工欧陆汽车,和他的拐棍相得益彰,余欢乘坐过一次,跑起来拉风极了。
白胡子老管家将她带到她的“学生”门前,便转身离开了,悄无声息,整座大房子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她面前那张大床上的鼾声。
鼾声匀长,还真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好睡眠。
已经气走了八个老师?余欢看着那颗埋在枕头里的脑袋,一头乱蓬蓬的金黄短毛,俊秀的五官应该是遗传了他们徐家的良好基因了,眉骨和鼻梁与徐谦修有九分神似,不过他的下巴更尖,嘴唇更薄,一张脸生的没什么棱角,皮肤白得跟小姑娘似的,像个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单薄少年。
这就是传说中的,睡着时是天使,醒来后是魔鬼吗?
徐谦修告诉她,他的弟弟,叫谦鹤。
谦鹤,谦鹤,他的名字中并未包含那些被寄予的期望与品德,他就是一个生在富贵家庭里,备受宠爱的小少爷,余欢想到了脖颈与双脚都很瘦长的丹顶鹤。
他一个人住着一间比她整个儿家都大的房间,通过四周的布置,可以看出主人的爱好与品味,书架上大多是宇宙学的书籍,关于外星生命,关于未解之谜,还有沙发上零落着的的,泳装模特封面的杂志。跑步机,磁单车,五公斤至十五公斤的哑铃,专门一面墙摆了一排健身器械,目测他的小身板,这些只是装饰品。床里侧的私人区域里,有三把吉他,除了颜色不同,余欢无法分辨它们之间的区别,窗边一架双排键电子琴,上面还有铅笔修改过的谱子,徐谦修说过,他的弟弟,强项是乐器和死皮赖脸,死皮赖脸,呵,来啊,试试啊。
二十六度,最适宜人类体质的室温,“丹顶鹤”在舒适的被窝里拱了拱,缓缓醒来。
见到自己的房间里出现陌生人,不悦,微微皱眉,一双好看的双眼皮,硬是皱成了欧式眼。他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形,旁若无人的掀被,起床,手脚还带着少年的纤弱感,扒着一头乱发,只穿了一条灰白格子睡裤,松松垮垮的卡在胯骨处,随时可能滑落走光。肚脐底下是光溜溜白花花的肚皮,这一点,他也很像他的哥哥,体毛很轻,溜光水滑。
人不大,起床气还不小。
他的不理不睬,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身上半~裸,光着脚踩在他那精美绝伦的波斯地毯上,旁若无人的满地晃悠,余欢觉得自己于他而言连入侵者都算不上,他把她当空气了。
她索性大大方方的看回去,从上到下一遍,从下到上又一遍,然后轻描淡写收回视线,声音不大不小的“嘁”了一声,做空气就做空气,气死你。
“你、你怎么回事……看着也没比我大多少,教我?行不行啊你……嘁!”他“嘁”了回去。到底只是个被宠坏了的男孩子,脸皮没有想象中的厚,不过就是被多看了两眼,这就恼羞成怒了,踢翻了一只躺在地板上的无辜抱枕,便往卫生间去,结果落脚点选择失误,一下踩到了自己松垮的裤腿,差点把自己绊倒不说,还露出了一半半圆形挺翘紧实的屁股,彻底落荒而逃,跳着脚窜进了洗手间。
余欢憋着笑,快要憋岔气。
徐谦鹤从他那杂乱如同洗劫过的步入式衣帽间出来时,若无其事的样子,装得很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花了接近半小时的时间,特意倒腾自己的一头金色卷毛,柔软的发质服帖的搭在前额的白皙皮肤上,气质纯净,让他看起来就像个日系美少年,当然,如果抛开他令人发指的穿衣品味不看的话。
余欢无法想象,徐谦修那样一个严谨克制的人,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修边幅的弟弟,恨不能露出半条大腿的破洞牛仔裤,刺猬一样铆钉密集的黑T恤,他甚至还喷了点清新木质调的香水,那气味通常代表着午夜绅士,然而这些组合在一起,是那么的……颓废,滑稽,非主流。
余欢挑眉,他没准儿有个叫伤心男孩的网名,或者,叫葬爱家族鹤,个性签名也许是“颓废是糖甜到忧伤”也说不定。
她看看时间,按照他们约定的上课时长,今天她该下课了,本以为会是很难搞的小子,结果还没来得及给她出难题,就自己先把时间玩没了。
“徐谦鹤,到点了,我走了。”余欢从他书桌后的单人沙发里站身起来,再次欣赏了一番来自措手不及的美少年的精彩表情,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压下门把手的时候,她停顿一下,胸有成竹的补充了一句:“我是余欢,你的外文老师,明天见。”
不难想象,美少年一定狂躁得又在抓头发了。
下午,她要赶在去重生上班之前,回家给奶奶收拾东西,争取明早一到医院,就能顺利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