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能想象,自己对现在的路淮来说,就是一盘饕餮美味大餐,打量着琢磨着,理智和欲望在来回交战。
易南扫视了一圈,终于在桌上找到了一把小刀,他毫不避讳地坐在路淮身边,神情认真:“你还能忍吗?”
路淮都没办法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他在做一种很新的尝试,他开始想象齿关碰上易南下颌时的触感,想必是有点硬,但是又很甜美,比单纯的草莓味更加馥郁芬芳,他搭在地毯上的手指微动,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
易南一看就知道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忍耐,哪怕表现出来的也只是肌肉的绷紧而已。
“我说了没必要忍,要根据情况调整对策,必要时候也可以灵活一点,”他把小刀抵在自己小臂内侧,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个激灵,但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我可以给你吃的,血可以,肉你要是不介意咬走点也行。”
随后,他又想到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哦对了,上次体检还是一个月前,除了贫血没什么重大疾病,你放心。”
如果不是因为没力气,路淮可能就笑了,但他现在半靠在床边,眼底带着熟悉的、警惕性的冷意。
那种冷意是对着他自己的,易南能辨别出来,这人快要突破理智做出什么事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易南没有犹豫,一刀就要割下去,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了——路淮发着抖的手却出乎意料地稳,将他的手紧紧握住无法动弹哪怕一寸,那原本清明深邃的眼睛仿佛陷入了灰色迷雾。
接着,路淮顺着力道把他整个上身拉向自己,易南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下一秒就已经被人深深地拥进了怀中。
易南下巴撞上路淮的肩膀,有点疼,他头被迫仰起,感觉脖子上被人重重的一咬,骤然袭来的尖锐刺痛让他瞳孔猛缩,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身体都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却被路淮火热的胸膛抱得更近。
行吧......易南认命地松开小刀,转而双手回抱,安抚性地在路淮的背上拍了两下。
胳膊上的肉不想吃,脖子上的也可以,毕竟路大少爷的牙齿应该还没尖到能咬破他的颈动脉。
简而言之,一时半会死不了。
对路淮来说,如果可以吃的话,他想吃最鲜美柔嫩的那一块,比如脖子。
——那是无数次易南毫无防备露在他面前的。
现在他吃到了,牙齿咬破柔韧的皮肉,尝到了刺激而甜美的鲜血,他无声地睁眼,咬着吸了一会,等铁锈味弥漫了整个口腔和鼻尖,他又一点血珠也不浪费地舔舐起来。
其实不太有理智,动物在进食的时候不会想那么多,比如脸面礼节什么的,但路淮明显还保有一丝意识,不然易南可不就是只被咬破一点皮吸点血这种后果了。
一豆灯火孤独地笼罩两人,也不知道舌尖是什么神奇的东西,滚烫而湿润,易南被那隐秘而细微的触觉刺激到了,细小的电流顺着尾脊骨窜上来,他下意识想要推开,却被拥得更紧,一点间隙都没有,两道失速的心跳碰撞在一起。
易南彻底无奈了:“希望你清醒过来的时候还能记得自己都干了什么事。”
这样恐怕就没有心情再捉弄他了。
也不知道这场进食持续了多久,易南都觉得自己脖子有点酸了,其实仔细想想,他还从来没和别人拥抱过这么长的时间。
而和他拥抱过的那些人,也没有这么结实而滚烫的触感,陌生的气息渗入他的身体,路淮咬起来虽然有点凶,但嘴唇却很柔软,饥饿感被消解后,呼吸变得平稳而轻柔,高挺的鼻梁若有若无地顶着他,易南本能觉得危险,理智却说服自己要给出信任。
所以他半僵不僵地保持着回抱的姿态。
放手需要勇气,路淮最后再克制而眷恋地吸了几次血,才缓缓移开他,易南松了一口长长的气。
在路淮眼中,他的面目前所未有地变得清晰起来,因为眉眼柔软平和,易南的长相没有很强的攻击性,却有如山水墨画般的温润感,鼻梁若竹节,唇色似春樱,整张脸都透着宣纸般淡淡的光泽,当那双澄澈的褐色眼睛凝神地注视着人的时候,没有人能拒绝他。
而此刻门扉一响,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从外面溜了进来。
易南忙扭头去看,扭头的同时脖子也疼了起来,他皱眉去捂,摸到了一道霸道至极的深深牙印,还带血。
“.......”突然有点后悔,咬胳膊多好,衣服一遮啥也看不到。
而路淮没被那道脚步声吸引,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截雪白的脖颈上,从未离开,直到易南清瘦的手覆上去挡住了。
他已经恢复了理智,当然也能模糊地感知到自己都做了什么,唇齿间还残留触感,大少爷一言不发的时间格外地长。
那道脚步声属于一个容貌昳丽的女人,也是今晚的公爵夫人,莎拉。
没有前几个晚上的公爵夫人那么癫狂,她出乎意料地平静,慢慢地走近那个唯一亮着的烛台,一边走过去一边哀怨说:“公爵大人,结婚之前你明明说只爱我一个,现在却背着我和其他人厮混。”
说着,她的目光在易南身上打了一个转,又带着鄙夷嫉妒地放在了路淮身上。
要是平时,路淮瞥过去一个淡淡的眼神就能把这群NPC吓得找不到头,但他还是沉默着,完全没把这位贵妇当回事。
易南百口莫辩,脸慢慢发起烫来,最后他叹一口气,因为腿软都没办法从床边起来:“你误会了。”
莎拉望着他幽然一笑:“我一直认为您是完美的,聪明、优秀、强大,能满足我的一切需求,但后来我发现您也不过如此,您自诩的强大不过是一个虚伪的面具,上帝还没有考验您,您就已经从内部自我瓦解了。”
感觉自己被上了一堂哲学课的易南:“......”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谁是完美的,对自己的伴侣要求太高反而会失望和不满,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我们要学会体谅和尊重,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鼓励和纵容.......但我并不认为兰斯公爵背叛忠于你的承诺是对的。“
说完,莎拉夫人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她扭过头,深红的唇微微撅起,冲着蜡烛摇曳的焰苗轻轻一吹。
光没了,黑暗中传来咀嚼的声音,再过一会,天光亮了起来。
路淮先站了起来,他用目光确定了一下易南身上没其他伤,才在兔子女孩们疑惑迷茫的目光中,推开门离开了这间卧室。
兔子女孩们蹦蹦跳跳地挤在了易南身边,看到他们公爵大人艰难地扶着床头柜站起来,手撤开,脖子上露出一道红色的牙印。
她们瞪着眼睛,对于这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问:“公爵大人,夫人他怎么了?”
易南眼神木然:“......他大概是觉得,自己沦为了欲望的奴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