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卡通腕表早就坏了,分针正在来回摇摆,似乎在疑惑主人为什么倒现在还没有丢掉它,而那双细瘦纤长的手.......路淮的眸光微顿,他早就在易南跟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就见识过其手指的灵活度,似乎什么精巧手艺活都可以在这双手下轻松完成。
他动了动手指,还是想要取下那副黑眼红唇、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面具,看看面具下到底是什么。
易南出了很多汗,正苦于无法摘下面具,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勺子搁在茶杯里的脆响。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老管家在他旁边微微欠身,同时向他献上了一杯冰镇红茶,红茶清澈剔透,一看就是用顶尖的茶叶冲泡的,热茶立刻加冰块,瞬间冷凝下来的茶水会充斥着某种淡淡的鲜甜,即使是饮完那股香味也能在唇齿间缠绵。
那老管家戴着白手套,小心地捏着瓷白的杯碟,骨瓷杯里茶液微微荡漾,他恭敬说:“这是我们先生特地为您准备的,可以安心定神,希望能对现在的您有所帮助。”
本人不正大光明出来跟他见面,背地搞这些一套一套的还是挺会的,易南看着他把茶搁在餐桌上,想起G曾经在工厂前的那片沙地里说过,John会在暗中窥视他们的一举一动,现在看来,这人不仅是窥视了,还操控了。
他说了一声谢,把茶杯推到了路淮面前:“你喝吧,我应该用不着。”
看一出好戏还能有茶喝,这算是人质的顶尖待遇了,但路淮并没有任何表示,他自然地伸手,用小茶匙搅动着茶水,并没有立刻去喝,他目光挑剔,能看出这茶无论是用料还是泡的手法,都是顶尖的。
这要么是John的待客之道一向奢侈,要么是John对于和易南相关的事都特别上心,可能是别有所图。
亨利等了一会,不耐烦质问说:“你还在等什么?不会是怕死了吧?”
“人都是怕死的。”易南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伸手把那把冰凉的左轮握在手心,这种时候,他把干净声线听起来十分沉静,像是盛季里开得烂漫的樱花悄然飘落几片花瓣,令人怦然心动,“难道亨利你不怕吗?”
对面没声了。
易南知道这种拿枪嘣自己脑袋的游戏,需要完成三大关键步骤,第一,先用手握住那把枪。现在他握住了,手心和瞳孔都在小幅度颤抖,扳机抵在他的指腹,也在随着他的身体一同颤抖,显得那么岌岌可危。
第二,困难程度指数级别上升,他要把那把枪移到自己脑门处,差不多是枪口抵住太阳穴。易南停顿片刻,缓缓把枪管指住了自己的头,他不敢太用力,总觉得那枪口的凉意就要透过太阳穴渗进自己皮肤,寒意入骨。
他是因为前几天的一场惨烈车祸意外来到这个游戏世界的,所有人都害怕的死亡,他其实已经和其擦肩而过了,或者是彻底遭遇了。
但还是会恐惧,齿关都在忍不住地疯狂打颤,易南无法控制。
天知道玩个游戏还要面临生命危险,甚至是心理素质和勇气的终极考验,他疲惫到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第三,也是作死最关键的一步,扣下扳机,易南喉口发紧,浑身过电般隐秘地痉挛起来,他忽然觉得扳机是如此沉重,好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也无法摁下,他猛然皱起眉头,下一秒——
“咔嚓”
“咔嚓”
“咔嚓”
连扣三下的空弹,那边有女人尖着嗓子叫了一声,路淮也放下了茶杯,仅仅轻抿了一口的冰镇红茶看起来分毫未动,他缓缓抬起眼。
所有糟糕的情况都未曾发生,那颗子弹还完好地躺在左轮里,大厅里一片死寂,直到对面的亨利不甘心地哼了一口气,亨利怨气深重地说:“算你好运。”
他的那群伙伴为了泄愤,扔尼克的时候好似是在扔尸体,一把甩了过来,尼克捂着屁股直咧嘴。
路淮一时没听到旁边有什么动静,挑了挑眉有点意外,想着这家伙竟然还挺有勇气的,结果没过一会,易南把枪一扔,整个人直直地摔了下去,还摔得很不是地方,因为他腿软了,所以重心偏斜。
他很没有骨气地倒在了路大少爷的腿上,身体都因为这劫后余生而战栗,还不停喘气不停念叨:“妈呀吓死了吓死了吓死了......."
路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