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叫羽海良音。”皇妃的唇颤了颤。
“真是适合翱翔的名字啊,”
姜莱的声音很轻。“您想离开这里吗?”
听到姜莱问的话,她瞳孔突然扩大,呼吸凝滞了一瞬,那双曾如秋水般明澈的眼眸,此刻盛满了破碎,像被风吹乱的烛火,摇曳着恐惧、挣扎,和一丝希冀。
姜莱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看着她。雪落在她们之间,寂静无声。
“不急。”
姜莱指尖掠过羽海凌乱的衣襟,替她拢好,动作很轻。
“回去睡一觉,好好吃些东西,再想一想。”
她收手后退半步,月光从树梢斜切而入,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银色的界河。
“羽海。”
她唤她的名字,像在念一句咒语。
“深渊里没有神迹,只有你自己,你可以提着灯。”
姜莱的声音低下去,几乎变成耳语。
“即便有神,但当诸神都背过身去时,你掌心的纹路,就是神谕。”
姜莱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拧动了她心底某处锈蚀的锁。
羽海抬眸凝视着姜莱,月光如刃,裁出她的侧影。
初见那日,皇妃便在这道剪影里尝到了嫉妒,像含着一枚未熟的梅子,可酸涩底下,竟藏着令舌尖发颤的甜。
共分凤榻又如何?她曾这样天真地妄想,仿佛金丝笼里多一只雀鸟,就能假装忘了铁栏的存在。
可此刻月光像是剖开了真相,她渴求的,原是这具血肉里,那根柔如绸缎却永不弯曲的脊骨。
“原来如此啊.....”女人泪痕未干却忽然笑了,指尖抚过袖口被攥出的褶皱,“握花之人,本就不该跪拜神龛。”
看着羽海渐渐离去的背影,姜莱的呼吸在鼻腔里结成冰刺。
她拾起滚落的包袱,袋上裂开一道口子,几枚糕点落出来,延伸向地牢入口。
石阶比记忆里更潮湿了。青苔在鞋底发出黏腻的呻吟,血腥味像活物般缠绕上来。墙壁上新增的电缆嗡嗡作响,惨白的电灯泡在头顶摇晃,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
牢房排列得像蜂巢。每扇铁门的小窗后都蜷缩着小小的身影,竟全是女童形态的生灵。她们的手脚戴着特制的镣铐,锁链上刻满梵文。
“不对…”姜莱的指甲抠进掌心。
邪皇确实吞食生灵,但之前都是无差别猎捕。这些明显是被精心筛选的女童生灵。
当姜莱的鞋跟叩响地牢石阶的瞬间,所有细碎的呜咽声突然静止。
铁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像一窝惊醒的雏鸟。忽然有双小手“啪”地拍在观察窗上,苍白的指尖卡在铁栅栏间微微发抖。
“是...山灵的味道...”稚嫩的声音带着不敢确信的颤抖。
刹那间,所有牢房的门窗都挤满了小小的身影。
她们踮起的脚尖在潮湿的地面留下月牙形的印记,数十双伸出铁栅栏的手臂如同暴风雪中摇曳的苇杆。
“是山灵大人吗?”
“竟然真的有山灵大人,救救我们,山灵大人….”
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在甬道里碰撞回响,最后都化作带着奶音的抽泣。
有个特别瘦小的女孩正用门牙咬着栅栏,泪水把铁锈冲出印记。
姜莱触到最近的铁窗,立即被好几只小手抓住。孩子们掌心有未愈的灼伤,结痂的伤口蹭着她的皮肤簌簌掉落。
她的指尖剧烈震颤,每寸肌肤下都奔涌着暴烈的戾火,那股灼热在骨髓深处嘶吼。
她想要烧穿这腐朽的城池,要撕裂每一块宫墙的砖石,要让那些饮血的罪人在烈焰中哀嚎着化为灰烬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这痛楚让姜莱勉强维持着理智。
“别怕。”她轻声道,声音却比想象中嘶哑。
姜莱闭上眼,深深吸气。灵力在她体内流转,化作千万缕丝线,从她指尖温柔地流向每一个生灵。
尽头那扇铸铁大门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光,照见地上一道蜿蜒的痕迹,新鲜的车辙印间,夹杂着几片沾血的樱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