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飞远了。
她想起她的小蛇,那条总是喜欢缠绕在她指间的小家伙。每当她拂过它的鳞片,它便会轻轻收紧身体,仿佛在回应她的触碰。
再次抬起眼眸时,眼前的男人已经侧过头,闭目似已入梦。他的呼吸平稳而轻缓,眉间的冷峻也在睡意中柔和了几分。姜莱轻轻将他的手放下,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他。
她轻挪身子,准备下车离开,却在关上车门的瞬间,脚步一顿。不知为何,她又抬步绕到前车窗,透过玻璃细细打量着座椅上的年轻人。
此时的男人闭着眼,神情安静得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与之前的冷峻截然不同。
姜莱趴在车窗沿上,目光久久停留在他脸上,心里有一处地方缓缓升出暖意,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
不知道小蛇现在还好吗,那可是唯一与她一同从石溪镇来到此地的寄托啊,她轻轻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步子放得很轻,怕惊扰了这场短暂的宁静。
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男人的手突然搭向车窗外,姜莱的发在风里吹得凌乱,发丝拂过他的指节。他勾了勾手指,动作似餍足后的慵懒和随意,声音几乎融进夜色里。
“我们以前见过,你还记得吗?”
姜莱的脚步顿住看向他,眉头微微蹙起,在脑海中飞快地搜寻着记忆,却始终找不到与这张脸相关的片段。
男人已经将座椅完全倒下,整个人向后仰了下去,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姜莱也没有给予答案转身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男人只是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他抬起手指,目光落在指尖,凝视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片刻后,他将手指轻轻放在鼻尖,闭目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能嗅到指尖残留的淡淡温凉。
那是她的发丝和肌肤触碰过的气息。
姜莱回到码头边,叫醒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小姜。
“我们回去吧。”
此刻的她已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回到山林中养精蓄锐。
而且有那少将身份的男人在这里,心中悬着的石头也落下了地。她们知道,有那人在,镇上的灾民会得到更好的安置和救助。
两人稍作收拾,当天色暗如墨,所有人都沉睡了,篝火的烟也逐渐由黑变白,飘散在半空中。
离开前,姜莱悄悄再次走向那辆停在河岸边的车,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
车内,年轻的男人沉睡着。她轻轻将手伸进车窗,指尖触碰到他的额头,冰凉而细腻。
她闭上眼,调动体内仅剩的一丝灵力,缓缓注入他的身体。灵力如涓涓细流,顺着她的指尖流淌,将他身上的伤口一点点愈合。
片刻后,姜莱收回手,指尖微微颤抖,脸色也苍白了几分。灵力耗尽的虚弱感让她几乎站不稳,但还是强撑着转身走回码头。
仁切此时正站在小姜身旁,目光沉沉地望向河岸那头。
其实他一直没睡,从姜莱走向那辆军车,跨进车内,他的视线就未曾移开过。河风卷起衣角,却卷不走他心头的情愫。
“小仁,我们要走了,你就别送我们了,我们自己慢悠悠回去就好,你要好好的啊。”
姜莱打起精神,声音轻柔,但仁切听出了疲惫。她抬手拍了拍仁切的手臂,动作像长辈般温和。
仁切的眼眸暗了下去,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般。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点点头,喉咙里挤出一声。
“嗯”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压低,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内心的波动。转身过身,带着她们走向码头。
月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映出他沉默的背影。码头边停着一支最完整的小船,船身微微晃动。仁切站在船边,伸手扶住船沿,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木头,却感觉不到温度。
姜莱和小姜先后跨上船,仁切站在岸边,追随着她们的身影。
“小仁,回去吧。”
姜莱坐在船尾,抬头看向他。女人的声音在夜色中清晰,可听在他耳里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仁切没有动,依旧站在原地,目光紧锁住船只。他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喉咙干涩,所有的言语都被河水带走了。
小船缓缓驶离码头,船桨划过水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姜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车还停在那里,与身后破败的城镇格格不入。她心中不知为何涌起股同病相怜的思绪,又像是某种更深的东西。
夜深人静,河面上泛起淡淡的雾气。姜莱和小姜划着一叶小舟,河面上的月光像是撒的一层银粉。
就在她们的身影渐渐消失时,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目光穿过岸旁燃尽的篝火堆,望向河面。
那叶小舟上的身影若隐若现,与多年前的画面重叠。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味道。
“姜莱……”
男人低声呢喃,那两个字在舌尖滚过。
这才见第二面,他却已经像是疯魔了般。她的身影、她的声音、她指尖的温度,都在他心里扎了根,挥之不去。
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寂。
还是离远点吧。只要不再见,自己就不会受如此剧烈的影响。
他抬头望向那轮明月高悬,清冷而遥远。
而他,是个连心跳和呼吸的意义,都不懂得为何物的东西。那样的明月,如何肯只为他照亮。
虽一直不清楚心头这念想究竟为何,但内心深处却有一道声音在呐喊,不该靠近,不该奢望。
可凭什么?凭什么不能?
偏偏那股执念像是藤蔓般在他心底疯长,缠绕着他的理智,让他无法挣脱。
河面上的雾气渐渐浓重,月光也被云层遮掩,四周陷入一片朦胧的昏暗。男人收回目光,转身走回车内。
而此时的姜莱二人,已划着小舟驶入河泊深处,镇子的轮廓早已模糊不清。她知道,自己需要时间恢复,回到山林,将是她最好的庇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