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几步，便看见有不少火光在远处跳动。是仁切他们一行人举着火把正在四处寻找她们。

“看到了！看到了！在那！”

随着呼喊，一个人影已经奔了过去，仁切揽过小姜，把姜莱托举到自己背上，再把小姜也搀扶住。

到了码头的空地上，大家看见仁切背上的女人都急坏了，姜莱可是他们全村救命的大恩人啊。一大娘赶忙用手里最干净的那块布毯铺在一快草堆上，仁切和小姜把她放在上面，让她平躺。

小姜大概知道姜莱此时状态的原因，与当年救了她后的反应一致，只是不知这次多久才会醒来。她守在姜莱身旁，时不时用清水去沾润姜莱的嘴唇，随时用手去感应姜莱的额头和面颊，一刻都不带停歇。

“喂，你吃点东西。”

一只大手端着碗杂菜汤递到小姜面前，她侧头，还未看见人便先看见了一把长刀立在眼前，吓了一激灵未敢抬眼。那只手将碗轻轻放在她身旁，转身离开了。

小姜这才去望，男人的背影高大，杂乱无序的长发耷拉在脖颈处，深色的袴服此刻都被灰土染白。

“少将，再过一会儿就能到彦仓镇了。但现在天色太暗，周遭环境无法辨别，我请示先在此稍作休整……”

泥泞不堪的路面，散落着地震后翻起的石块，像是大地裂开的伤口。这条路连接着两个乡镇，四周荒无人烟只有风声低吼。车灯的光束在黑暗中格外微弱，仿佛随时会被吞噬。

男子仰在座位上不知在想些什么，闭着眼，双臂环抱在胸前。

“继续走。”

随从咽了咽口水，没再说话，抬手挥臂，示意驾驶者继续前进。

跟在后面的另一辆车里，次郎皱着眉头，摸了摸脑袋，低声嘟囔：“还走？这条路前面不是有座石桥吗？这地震肯定给震塌了吧！他们是不是不知道？”

“要不要按喇叭提醒他们一下？他们城里人，哪知道这边的路况。”他朝着开车的同伴小声提议。

他们开的是一辆军用货车，车厢里装满了物资，沉甸甸的。

健太郎往后视镜瞥了一眼，后面还有两辆车，十来个人，最后面跟着跑的那几人早已看不见身影。

“你敢按喇叭吗？”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低声反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和无奈，“反正我不敢。”

夜越来越黑，突然，前方的车打了个急转弯，轮胎在泥泞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健太郎的心猛地一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那辆车在黑暗中猛然消失。

“停车！停车！”次郎大喊，声音里带着惊恐。

健太郎用力踩下刹车，轮胎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车灯的光束在黑暗中交错，照亮了前方断桥的轮廓。那座石桥果然塌了，只剩下几根断裂的石柱孤零零地矗立在深渊之上。

“完了，完了……”次郎喃喃自语，脸色苍白。

后边的十几人车队里，有人探出头来看了看情况，随即发动引擎，调转车头，毫不犹豫地往回开。

“我们回营地叫人！”他们的声音在风中飘散，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这帮狗杂碎！”健太郎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拳头狠狠砸在方向盘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次郎也忍不住骂骂咧咧：“他们就这么跑了？少将要是死了，咱们都得完蛋！”

两人下车站在断桥外往下看，一片漆黑，连声呼救都未听见。

次郎战战兢兢地扯了一把身旁沉默的健太郎，“不会是……都死了吧？那我们怎么办？”

他猛地蹲在地上，双手抓着脑袋一顿揉搓，声音里带着绝望，“不行，不行，少将要是没了，我们就完了！那些狗杂碎都是关系户，他们不怕！但我们俩肯定要被以命谢罪！早知道刚刚该跟着他们一起走的！”

健太郎站在一旁，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弯下腰开始卷裤腿，动作干脆利落。

“他奶奶的，反正都是死，老子要下去把少将背上来！至少留个全尸，说不定能作免死金牌！你去把车再挪过来些，开大灯！”

次郎愣了一下，随即跳了起来，“诶！你说的对啊！你等着我，我跟你一起去！”

二人都是附近的村民，对这片地形了如指掌。健太郎和次郎从断桥旁的山丘一点一点爬下去，脚下的泥土湿滑，碎石不时滚落，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终于到断桥底下时，天刚好蒙蒙亮，微弱的晨光透过薄雾洒在石堆上。

而那辆车正翻倒在乱石堆中，车身扭曲变形，车窗玻璃碎了一地。车上的其他人已经没了气息，只剩那男子一人靠在车旁，半边脸被鲜血染红，血珠顺着下颌滴落，滴在泥土里。

“竟然还活着……”次郎低声嘟囔，趁着还未走近，靠在健太郎耳边小声说道，“喂，你看少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摔成傻子了？我听说有人会摔得啥都记不起，他要是也记不起了，那咱们应该就没事了。”

健太郎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闭嘴，心里却也有些忐忑。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上前，声音里带着几分恭敬和试探：“少将！我们来救您！我……我背您上去吧！”

男子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他没有说话，径直朝他们的方向走来，步伐稳健，要不是头部还淌着鲜血，哪里能看出这是受了伤的人。

“少……将？”次郎愣住了，看着眼前的男子直接越过了他俩，三下五除二便攀了上去，动作敏捷得像一只猎豹。

“这……这算什么？”次郎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向健太郎，“我们下来就是给少将指路的？”

健太郎也是一脸茫然，两人面面相觑，刚爬下来，正累得气喘吁吁，这又赶忙跟紧男子往回爬。等他们爬上去后，看见少将已经自己从车厢后拿出急救物品，正熟练地给自己包扎伤口。

健太郎和次郎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心里既庆幸又忐忑。

“还有车吗？”男子将身上的军服外套脱掉，开口问道。

“有……有！”次郎连忙回答，

彦仓镇的清晨，码头上吹着咸湿的风。姜莱依旧昏迷，小姜把她安置在一艘老旧渔船的内舱里，空气中混杂着鱼腥的霉味。仁切时不时出现在船外，无声投去询问的眼神。

晨光从破旧的缝隙里窜了进来，洒向沉睡的女人。小姜趴在床边，眼皮沉重却不敢睡去。忽然，她察觉到眼前的人似乎有微动的迹象，小姜猛地坐直身体，目光紧紧锁住姜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