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刃刺穿了又一个士兵的胸膛,鲜血滚滚。柳静姝忽楞登发了个抖。
带着血色的灰天刹那被人掩盖住,沈牧仪不知从哪拔了支箭,扎住了帘子钉在马车壁上,沉声嘱咐:“别看。”
柳静姝便冷静下来了。
少年的声音隔着一壁蒙蒙地传过来,他在喊:“池霁!”
池霁正在与镇抚司对战,他方一拳捶歪了一个人的鼻子,闻声扭头,猝不及防被趴下的人抱住了大腿。万分厌烦地踢开了那人,懒洋洋活动着筋骨:“小爷在呢,你专心打你的,少叫小爷。”
沈牧仪略感无语,懒得跟他在这边扯皮,一掌挡住身后袭来的拳头,微微一笑朝池霁道:“怕你久不活络,筋骨都生了锈。”
“还有,偷袭就没意思了吧,俞指挥使。”他挥去右拳,却没有砸到俞溱杨的身上。俞溱杨侧身避开,脚尖便勾上了之前被沈牧仪打落的刀。
他的斗笠不知何时掉了,弯刀回手后又勾来掉落的斗笠,旋着打向沈牧仪的脸。
如最开始那一箭般,不偏不倚地,就这么擦着沈牧仪的脸而过,对称着给沈牧仪的另一边脸划出一道血渍,却根本看不出是有意为之,还是这位俞公子真的失了手。
沈牧仪揩走了脸上的血,见那一箭一斗笠南北对峙着嵌进老树树干里,了然于心。这般结果,可见俞溱杨内力深厚。
于风波中,俞溱杨的邪气更甚,他感受到有一双眼在暗中盯着他,双眉紧皱,眼中迸发出无限的杀机。
两人的余光里,那个刀疤男人正在逼近。俞溱杨暗道不好,正要持刀做什么,却不及那个人骤然挥刀向沈牧仪!
这是一处极难防守之地,俞溱杨为了做戏做得更像些,哪怕一招一式都留了余地,也总归是与沈牧仪真枪实刀地在对峙。
险势不可为,他并不想真给芦国的这个使团送上一个伤亡惨重。奈何挥刀而来的不是别人。
他作势没看见那个人的靠近,一刀劈近时恰好抵住了那个人的刀,朝后挑开时转身,喝斥道:“魏峰,你干什么!”
魏峰便是那个面带刀疤之人,他见自己的刀被“无意”打落在地,心下有了判断,却只是捡起了自己的刀,而后道:“指挥使,他差点伤了你!”
“滚开!我要你来救?”俞溱杨怒道。
魏峰连忙退开了,只是转身之后,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烟花。魏峰越过尸丛,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那棵树的另一面还插着一支箭。
他点燃烟花的引线,滋滋声藏匿在刀剑碰撞之中。白日的天空中骤然发出一声重响,林间人皆闻声抬头。
这样的青天白日,哪怕是烟花炸开了也看得不甚清楚,颇有种遗憾在里头。
池霁嗤笑道:“哪个蠢货,居然选在白天放烟花。”
沈牧仪神色淡淡地将视线从烟花上面收回,再度看向俞溱杨的时候,浮现了一丝复杂,该说是……怜悯?
俞溱杨波澜不惊,收回了刺向沈牧仪的刀,朝那棵树后看去。
“还是发现了啊,魏峰。”
沈牧仪彻底活动了一下手腕,朗声挑开道:“你这样三番四次放水给我,就算是想不发现都难。”
俞溱杨凉凉看他一眼:“呵。”
四周很快有包抄之声围近。魏峰从树后钻了出来,遗憾道:“指挥使,看来这次,你终究还是不能回渭城同丞相大人一起吃饭了。”
眼见镇抚司的人由面面相觑变成逐渐弄清楚了状况,俞溱杨倒也不慌不忙。刀尖立在泥土上,云淡风轻地说:“魏峰,你早就发现了。”
魏峰拍手道:“当然了大人。”
话音刚落,漫山树色之中冲出一骑骑兵,为首之人高喊而来:“哥——!”
直到俞溱柏出现前,俞溱杨都可以说是淡淡然的,皲裂就发生在这一刹那。见到来人,俞溱杨立马变了脸色,他的脸墨如黑水,眼刀飞向魏峰:“魏峰!”
魏峰丝毫不惧:“我早就说了,大人,我们早有所觉。”
他冲俞溱柏道:“副指挥使,今日杀了指挥使,你便能坐上这个位子了,日后不仅暗厂是你的,镇抚司也是你的。”
他似乎以为所有人都会对权力有偌大的渴望,得意洋洋地等着俞溱柏的反应。
可没想到俞溱柏恍若未闻,甚至还在那问俞溱杨:“哥!你干什么跟沈牧仪站在一起,他伤到你你不能动了?还是……”
“少废话了俞溱柏。”俞溱杨冷着脸打断了他近乎天真的问话,半点不遮掩自己的郁气,带着恶意道,“你出现在这,难道不是一早就知道为什么了吗?为什么我会站在沈牧仪身边?”
“你不觉得好笑吗?小柏。”他走前一步,俊美的脸上丛生恨意,“我可是连问都没问你一句,难道这会儿,你不该在沧州关守着吗?嗯?小柏。”
我的弟弟?俞溱杨在心间嘲道。
俞溱柏就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寒入了心底,低低叫道:“哥……”
他闭了闭眼,复而平复下心情,挥手下令道:“北司六骑听令!”
“是!”
整齐划一的回应震慑了林间所有的鸟,俞溱柏难看着一张脸在马上俯视。
他盯着这个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敬重的哥哥,说:“指挥使受芦国伏击,不幸受伤,染病离世!而今北司六骑幸逢伤害指挥使的芦国小人,为报血仇,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