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aks回到那副寂静的不见呼吸的状态，他蹲下身，垂眼抚摸那个黑色墓碑后，又拍了拍灰色墓碑打招呼。

你在后面依稀辨认这些荷兰语，黑色墓碑上写的是一个叫做玛格丽特的名字，灰色的则是杰克，至于他们很长的姓氏你不太会读。

“来吧。”Leaks没给你介绍他们是谁，转头拉着你的手，“我们把这些都换掉。”

他把枯萎的花都拿出来，又从花园的水龙头接了新的水在花瓶。这个时候他声音轻快起来，“你来插花。”

“这个是我姥姥。”他抚了抚黑色墓碑前的落叶，“她喜欢颜色鲜艳的花，你可以把粉色的花给她。”

“另一个就是我姥爷，我想你怎么搭配他都喜欢。”

你没动，有些怔然。

你隐隐约约知道这是谁的墓碑，但在Leaks确切的告诉你时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失落迷茫。

他曾经告诉过你他姥爷去世了，那个从小生活在一起，送了他人生中第一台电脑的人在你们相识的半年前长眠。

可是他姥姥当时还健在，Leaks抱怨她太固执还继续一个人住在郊区老宅。他也会告诉你他带了什么花去拜访她，会给你拍她每周必做一次的荷兰传统晚餐什么样。

她知道你。

你不知道当时的Leaks怎么给她形容你的。反正在新年那天，她还特意穿着红色的裙子拍了一个用中文说新年快乐的视频给你。那时的你，为此开心好一段时间。

已经。

你记忆里那个Leaks描述的开朗又很在意自己打扮的老人，竟然也已一去不返了啊。

你想你可能知道Leaks在透着你的眼睛看谁了。或许是曾经那段时光。

就此，你突然间没了别的想法，只是垂头，认真精心的挑选花朵搭配，你也把那几朵红玫瑰放在其中。你无比用心的为玛格丽特插了两瓶对称的粉红花束摆在碑前，热烈又饱含色彩，阳光下的玻璃瓶更加金光闪闪。

Leaks就在一边静静看着你做这一切。

他没有笑，只盯着你，带着你遇到他以来从没见过的表情。

既深渊般死寂，又像雨滴过开裂的雕像划出一道水痕，如同突然陷入梦魇的旅人，眼神空洞又黏着，为幻想中的祈求之物着迷。

你转头就看到目光炯炯魔怔了一样盯着你的Leaks，被他吓得心又是一跳。

“……怎么了吗？”虽然Leaks不值得你对他有什么好脸色，但在沉睡之人前，你担心自己会不会犯了什么你不知道的忌讳。毕竟在国内不同地方都有不同习俗，更别说遥远的这里。

“不，你做得很好。”

良久，Leaks才开口，他声音很轻，带着股轻扬的惊奇和某种怕惊扰了蝴蝶般的安抚。

你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敷衍的冲他点点头后就去插别的花了。

最后两位老人的墓前再次焕然一新，鲜花娇妍，干净整洁，昭示着来者的情谊，你们也即将告别。

Leaks把枯萎的花朵包起来抱着，转头看着安静矗立的石碑，你的视线随他而去。

“这句是。再次醒来我就在水星上了。”他轻声，指着灰色的墓碑，杰克的墓志铭。

“我是一个眼力很好的人，我选出了全世界最棒的狗狗，最美的衣服，最好的朋友。我有资格前往金星。”这是玛格丽特的。

你在旁静静听着，仿佛也能凭借这几句话感受到他们曾经的恣意鲜活。Leaks没告诉过你他们的职业，但你想他们肯定有很特别的追求。

直到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你恍若初醒重回人间，意识到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你不该这样懈怠，你竟然在和Leaks如此平和的相处。

你盯着Leaks，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联系人很快接了。你继续回头装作很认真的端详鲜花与墓碑，实则侧耳细听，你希望这是DSI通知他继续回去上班的电话。

那边传来了略喧嚣的吵闹声，随后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他打了一声招呼，停顿了一会儿听起来没什么心情的开口。

你还是没听懂，只听到他心情低沉的叽里咕噜说一大通，Leaks听完没什么表示，简短冷酷的说了一句。你分辨出其中一个词应该是不。

那个年轻人的声音极速上扬，充满了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