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轻笑,“你想怎么玩朕不管,只要能在苍梧江相送时,让百姓以为,是朕慷慨,放了他沈述,如此即可。”
顾榄之拱手,“臣明白。”
“你能顾全大局,朕心甚慰。”新帝拍了拍他肩膀,转身离去。
……
思绪拉回,他的脸色已经不甚和善,而他对面的姑娘似乎并未察觉,只是歪头望着他,等着他的应允,讨好之意昭然若揭。
他顺着她的意,微微抬了抬下巴,“你在向我示好吗?”
“是啊……”她的脸上不见羞怯,倒是承认得斩钉截铁。
顾榄之有些诧异。
随后,他道,“既然想要我的东西,不付出点代价怕是说不过去。”
“什么代价?”林落迟好奇地眨了眨眼。
见他不语,她用双臂护在胸前,佯装惊诧,“不会……是想我以身相许吧?”
此举令顾榄之兴致索然,他没理会她的打趣,只是薄唇微张,嗤笑着吐出两个字,“做梦。”
“……”林落迟无声控诉。
“养好伤,准备在我身边随侍,我心情好了,自然会赏你些金银钱财。”
他起身,头也不回地抬步离去,只留下林落迟颤动着唇角,满脸困惑。
“不是说他喜欢我吗?这合理吗?”
系统解释:【过往的剧情尚未修正,原主的态度与行为前后割裂严重,顾榄之有防备也属正常,请宿主再接再厉。】
林落迟沮丧地耸了耸肩,“再接再厉?接不动了,我先把伤养好吧……”
……
神色恹恹了半月,她终于能下榻了。
可尚未出房门,就听管家陈伯立在院外,轻声唤道,“落姑娘,王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落……落姑娘?”林落迟一头雾水地走出院门。
顾榄之什么时候给她改姓了?
陈伯神色复杂地望了她一眼,“王爷赐姓,姑娘受着便是,如今整个建邺,谁人不知要与林府撇清关系?”
陈伯是顾榄之乳娘的夫主,自然是顾榄之最信得过的长者,林落迟是何身份,当然也瞒不过他。
无奈,她只能闭了嘴,在陈伯的指引下乖顺地朝书房而去。
跨过门槛,顾榄之正端坐在桌案前,执笔写着什么。
听见脚步声,顾榄之抬头注视了她片刻。
自那晚醒来,他就再未曾踏进过她的寝房,如此算来,二人也有半月没见了,从某种程度上看,也算是小别重逢。
因着分开时顾榄之还在同她置气,气氛自然有些尴尬。
书房内燃着炭火,林落迟觉得呼吸不畅,背后逐渐渗出细密的粘汗。
良久,顾榄之才淡漠启音,“随侍不会吗?”
“哦呼……”林落迟背脊挺得笔直。
因走得匆忙,来不及披氅衣,衣衫单薄,更衬得她纤腰素束,腰身不盈一握。
她小跑着在顾榄之身边站定,局促到手足无措。
顾榄之眉心蹙了蹙,用狼毫敲了敲砚台,命令道,“研墨。”
“额……是!”林落迟十分狗腿地执起墨锭。
姑娘的身姿压下一个俏韵的弯。
她一手捻着广袖,一手画着轻柔的圈,墨汁晕染化开,散着淡淡的兰麝香气。
顾榄之眼角的余光,从身下的宣纸转移到身侧的佳人,她的发梢如羽翼般轻盈,逶迤俏皮,似一把温柔的勾子,轻轻剐蹭着他执笔的掌背。
无意,却也足够旖旎。
直到她松开指尖,任凭广袖垂落,不着痕迹地盖住那半截墨锭。
墨床上空无一物,那半截墨锭显然被她偷偷藏进了袖袋。
顾榄之闭了闭眼,虽不知她要这半截墨锭作何用途,以防万一,他还是不能纵容了她去。
“给我。”他笔尖一顿,目光却并未抬起。
林落迟将砚台朝他手边推了推,“给。”
……顾榄之无语地吐出一口浊气后,骤然起身,倾身上前。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令她蓦地怔住,后背也顺势抵上黄花梨木桌案。
她单手撑起纤弱的身姿,双肩微颤,“你……你做什么?”
做什么?
顾榄之眉梢微挑,本想逗逗她,奈何一靠近,他就像是掉进了一片不知名的花海,似有若无的馥郁瞬间化作藤蔓,丝丝钻入他的鼻息,扎进他的肺腑……
嗓间有些灼热,他下意识吞咽,惹得喉结上下翻滚。
那架势,仿若急不可耐的登徒子。
顾榄之有些烦躁。
他避开呼吸,以最快的速度强势握住她的皓腕,指尖寸寸收紧,在摸到她袖袋中那半截墨锭后,迅速抽走,扔上墨床,又重新拉开距离坐回长椅上。
???
虚惊一场,林落迟轻抚胸膛,嘴里喃喃道,“自己吓自己……”
可回过神来,她又暗暗咬了咬腮帮子,“不是……一个墨锭,至于吗?小气鬼!”
顾榄之没有理会。
沉寂。
死一般沉寂。
就在林落迟想要继续发动语言攻击时,就听顾榄之突然开口道:
“有人将印着四角飞镖图腾的信送进了王府,彼时你正昏迷,我暂时替你保管了,你要不要看看信中写了什么?”
最后一问,仿佛一把无形的刀,伴着他的清浅呼吸悬上头顶。
四角飞镖是北陵国幽客的图腾,幽客乃吴道子为沈述培养的民间势力,而林家更是幽客的主要头目之一。
林落迟想,什么叫“暂时保管”?截获就截获呗,还要不要看信中写了什么,她敢说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