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女士愣了一下，小宝去世的时候才六个月大，还不会说话呢，在小宝出事之前，她总是想着，小宝什么时候能说话，什么时候能走路，什么时候能上学，但在小宝去世之后，这样的事，她再也不敢想了。

她从没想到，居然有一天，她能听到小宝喊她，“妈妈。”

张女士想对小宝说，妈妈在这里，但她一张嘴，嘴里的话就变为了破碎的哽咽。

她想尝试着说话，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却激动得发不出声音，她尽量咬着嘴唇，克制着嚎啕大哭的冲动，在人家公寓楼门口嚎叫，简直像一头大叫驴一样。

兼职保安和住户已经围过来了，兼职保安说，“那个，女士，你是业主吗，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纪明霜赶紧走了过去，解释道，“没有，没有，只是不用带孩子了，她喜极而泣。”

兼职保安认出了纪明霜，“是你啊，女侠，唉，带孩子就是这样的……你们也别围观了，散了散了！”

张女士想走进大楼，却被纪明霜拉住了，“张女士，你已经看到了小……小宝，至少能说明我说的话是真的，对吧。”

张女士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嗯嗯，谢谢你，纪大师，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我把小宝丢在了这里……小宝、小宝去世之后，我看到他的床，他的小衣服，他的小被子，关于他的一切，我都会哭，根本没办法正常生活……所以我搬离了这里，要不是你打来的那个电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回到这里了……”

纪明霜说，“但是你现在还不能进入楼里，你实在是太虚弱了，你以前能看到鬼吗？”

“不能，但是……”

“行了，没有但是，问题已经很严重了，我建议你在附近找一份工作，每天认真地吃饭和睡觉，直到你的身体恢复正常，才可以进入这栋楼里。”

张女士居然笑了，“没关系，你不是说过吗，死在这里的人，会永远留在这里，我愿意永远留在这里，永远陪着我的小宝。”

纪明霜也笑了，“你也知道的吧，死在这里的人，会永远留在这里，也就是说，如果你死在这里，那你和你的小宝，就都跑、不、掉、了、哦。”

此时，公寓楼里，小陈哥，女鬼和保安小哥作为气氛组闪亮登场，小陈哥摆了个自信但油腻的姿势，女鬼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眼球，保安小哥则是一个朴实无华的吸尘器，小鬼大概是回想起了昨晚的群殴，很配合地缩在了角落里。

张女士愣了一下，“纪大师……为什么，如果你是想要钱，我可以把赚的钱都给你……”

纪明霜继续慢吞吞地说，“好可怜哦，现在的小孩都好喜欢那个多功能变形消防车的玩具呢，如果你也变成了鬼，那小宝就再也玩不到了呢……”

张女士：“……玩具？”

纪明霜做出浮夸的吃惊表情，“不会吧，不会吧，你家小宝不会连玩具都没有玩过吧，那零食呢，漫画呢，衣服呢，鞋子呢，你要是死了，他这辈子可就享受不到这些了……”

张女士的目光移到了小鬼身上，小鬼一边吃着手，一边有些局促地摸着身上皱巴巴的衣服，两只黑色的小脚也脏脏的，此刻正在左脚蹭右脚，右脚踩左脚，配上它懵懂的眼神和渴望的表情，在张女士眼里，显得可怜极了。

小陈哥叹了口气，“唉，两年左右没见表嫂了，没想到她现在居然这么瘦……我这么胖也没活下来，她这么瘦居然也没死，真是佩服佩服。”

张女士对纪明霜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谢谢你，纪大师，是我狭隘了，刚刚居然这么想你，真是非常抱歉，你甚至都没有要一分钱，就连刚刚打车的钱也是你付的……”

纪明霜伸手，“等等，不是免费的，符箓是要收费的，打车钱也要跟我AA。”

张女士：“啊？”

纪明霜：“拜托，我也是要过日子的，嗯，我的报价是这个数。”

在车上的时候，纪明霜就给那位道长发了短信，道长也很快回复了纪明霜，关于仿制符箓的单价、批发价和销售提成，还有使用的注意事项，所以，纪明霜给张女士的报价是五张仿制符箓外加AA车费的价格，并不算昂贵。

对于张女士来说，这个价格很是公道，已经远远低于她的预期了，况且这是为了她的小宝，再怎么贵也是值得的。

对纪明霜来说，一张正品符箓的价格，换回五张仿制符箓，之后的销售还有提成，也算稳赚不亏。虽说是一张正品符箓，但拯救了两位母亲，也给她和道长积攒了福德。

而且，小鬼一直在楼里，如果有别的妈妈带着小孩搬过来，同样的危险还会再次出现。有张女士在，就能排除掉小鬼的威胁，张女士也能重新振作精神，好好生活了。

如果小鬼挂在张女士身上的话……张女士是它的亲生妈妈，妈妈爱它，它也爱妈妈，所以它不会乱来，就算是小鬼，也只是个小孩，小孩的感情是很纯粹的，带着天然的信任与依恋。

如果张女士能出去工作，还能给它带回玩具和零食，何乐而不为呢？

就连小陈哥也感叹，“唉，有妈的孩子像块宝，现在这只小鬼，可是楼里最幸福的鬼了。”

女鬼也幽幽地说，“是啊。”

纪明霜看着女鬼看似冷漠的神情，对她说道，“……当时，你妈妈给你发的信息内容，你……想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