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吴晓带着监视装备,趴在一间民房的二楼,观察对面的几间屋子。刚刚换防,我们接了这任务,过来这个点值守。
因为城内武装人员在城中放火,产生了大量的浓烟,遮蔽了天空,无人机侦察失去了作用,只能由观察员经过伪装,搭乘民用车辆进入城区执行任务。
对面被监视的屋子是一个恐怖组织的联络点,据情报显示,这个组织最近有个大活动,具体内容和细节不得而知,所以有关这个组织的相关联络点均被监视,其它各处也安排了人手轮流值守。
这个组织的首脑十分神秘,一直未露面,想要抓住他很难。他曾在全球播放视频中提及自己是为民族而战,但实际上他就是个极端分子,为了一己私利残忍嗜杀。有关部分曾派遣过卧底想要深入首脑身边,但均没成功。如果把这些已知联络点一锅端了,军队出动容易是容易,但说不准第二天这个组织就在别处另设立一个新的点了,所以不如不动,方便监视动向,看事态发展,再做决定。
吴晓刚下楼,和当地—个情报员碰头,了解任务进一步的情况,及时把消息传回维和部队总部。
我在二楼的观察位席地而坐,条件是很简陋,但环境还算清洁,也许是上—组监视员收拾了一番。
吴晓回到了屋里,他小心翼翼跨过了几道我布置的防线。因为我和他都在二楼呆着,总不能让敌人抄了后路被包圆,所以一楼的门和窗,以及通往二楼的楼梯道,都安置了爆/炸物防御。我这个人没啥安全感,也惜命,在一个危险的地方不敢呆太久,不然就是走哪都带上装备,保命。
吴晓自打进了实战,就一直保持着谨小慎微的状态,以前那个事事存疑的他不再较真了。谈战说,只有在实战中才能检验出真正的吴晓。我和他一拍即合,细节几乎推敲甚微,都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多一道安全防护总是不错的。
吴晓的细致与敏锐聪颖,使他对情报分析信手拈来,他那堪比电脑的大脑简直“海纳百川”,熟悉业务,分析力强,就成了他的专长,俨然已能独当一面了。
情报员刚收到消息:一旦发现了该组织绑架的一位法国记者被转运至这个联络点,就马上联系行动组展开营救,据说这个记者掌握了重要情报,必须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可是现在城里这么乱,万一行动组赶不及,我和吴晓就得接手行动组的活计。
我有疑问,如果守则我没记错,出外勤的监视人员只负责观察、视频记录等,是不用动武的;行动组动用武力的是有专人待命的,为什么我们得身兼数职?
吴晓说:“情报员的意思,那个记者可能随时被处决,救人如救火。”
我:“记者被带来的路上不会直接杀了吧。”
吴晓:“恐怖分子需要网络直播震慑。”
我:“路上没信号吗?这个世界变态真多!”
吴晓:“路上信号不稳定,联络点更方便。这样的处决视频在暗网里播放量更大。所以一旦发现人质,马上营救。”
我:“记者获取的情报是什么?”
吴晓:“没说。”
我:“这还瞒着。”
军部这个等级森严的运行机制,“权限”就是对级别不对等的人屏蔽一切。情报人员会守株待兔,时刻关注进城的唯一道路,并参与营救行动。
我:“这个联络点,根据观察,进出人员有十几个不等,就算加上情报员,我们仨闯进去救人,别说人质能不能活着救下,我们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个难题。”
这又不比进攻型歼灭,甭管啥情况往里头扔一通“小苹果”后,再进去清场;现在里面有人质,就不能扔小苹果,担心误伤,我觉着这么冲进去干十个人都是傻的。要是跟着谈战或龙奕干活,我顶多就是场外狙击,算外援,但现在我充当了前锋,还是武力值最弱的我和吴晓组合,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吴晓应该也没这份莫名的自信吧。
吴晓:“到时把电力系统破坏了,咱们戴夜视仪杀进去。”
我:“万一里面有备用发电机就坏了,灯一亮,咱俩就瞎了。”
吴晓:“情报员会接近建筑物,调查里面的情况。”
我:“情报员还能进屋里?”
吴晓:“你小看他了!”
只要有房子有墙,老鼠就能打洞。情报员都是属鼠的,只要他想,就能突破。我没有任何贬义,只是非常客观的描述这一事实。还好情报员摸清了屋内的构造,房屋内有暗道,还有连接的地道,他打头阵带路。
我觉得不进去比较明智,虽然救人很重要,但搭上自己的命不值。
可,军令如山!
晚上,行动组果然未能及时抵达,我们突袭,潜入救人。情报员一马当先,我居中,吴晓殿后。
小心翼翼从大厅穿过,进入过道,探查了第一间房子,奇怪,屋里没人。确切地说,这一层没人。
情报员带路进了地下室,断电后,从夜视镜里视物阴恻恻的,一路也没人阻拦。我们一直监控这间屋子,没发现人离开,那么现在屋内无人,只能走地道跑了,跑的真仓惶。要不是情报员确认了人质没被处决,我们可能就不用进来了,但仍不能大意。
地道里,一个拐角处,吴晓按住了我的肩膀,示意我跟到他身后,变成我殿后。他让我留在通道里把守,别让人从后面把我们的退路堵了,待会儿救了人跑不掉。他和情报员继续向前搜索,通话器开着,我们随时联系。
吴晓走后,通道里静悄悄的,我背靠墙,竖起耳朵,不得不说,我内心毛毛的,甩了甩脑子里那些不好的臆测。我敢说,谁要是这个时候突然吓我,我一定一枪崩了他。
吴晓的声音从通话器里传出来:前方有光。
好家伙,猜对了,有备用发电机。不久,传来枪声。
我心里一紧,提脚要往吴晓的方向跑,但还是强忍下冲动,仅跨出半步。我有我的任务,要相信吴晓。
很快,吴晓在通话器里回复:“人质救下,看守一人已击毙,退路可否?”
我:“可!”
吴晓表明了身份,带着记者和情报员迅速撤退,我们从屋子里出来,回到了安全屋。
那记者身上有一些钝器造成的伤害,我简单给他处理了一下,问询他的情况,确认他是否有内伤。
吴晓救他很及时,那个看守架好DV机,正打算把记者割喉过程拍摄下来。吴晓出现时,看守正在摆弄DV机。吴晓用当地方言警告对方举起手,但看守还是伸手去拔腰间的手枪,吴晓毫不犹豫开枪击毙了对方。
记者扒拉着吴晓用法语叽里呱啦一通输出,然后吴晓的脸就黑成了锅底色。
我虽然不会说法语,但海外培训时练过听力,能听懂法语,可是那记者语速太快,我只能听个大概。真佩服吴晓的语言天赋,这样都能听懂。不过这个大概,也足以让我惊出一身汗了,因为我听懂了一个词“人体炸弹”——单人所持有最具杀伤力的武器
吴晓用英语对情报员解释了一遍记者的陈述。记者看到那群恐怖分子身上穿了一件特别的背心,隐藏在外套里面,那背心内嵌入了许多小瓷球,他看到恐怖分子拿金属探测仪靠近背心探测,没有任何反应。本来记者是躲在一边偷拍,但不小心被发现,恐怖分子砸了他的手机,录制的视频没了。
吴晓这翻译可好,我惊呆了!我吞了口口水,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嘛,我告诉了吴晓自己对这件炸弹背心的破坏力预估。这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吴晓情不自禁扯动了嘴角,是那种祸从天降的调侃。
吴晓启用了V级警报,边向总部汇报情况,边调出这块区域的地图,并向几个防区最高军事长官发送险情通报,安排情报员护送记者前往安全区配合进一步调查。
吴晓分析:这群恐怖分子虽然从地道出逃了,但很难通过附近几个驻军的防区,他们要启用人体炸弹就必然会混进难民群里,难民分批次通过维和部队防区后,才能进入城区,在人口密集区造成杀伤性破坏;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在防区内有特别活动,有重要人物出席,那么这些重要人物就是恐怖分子袭击的目标。
吴晓在电脑里罗列出一周内的维和营区活动,查到附近有个维和部队营区后天有个重要人物到访,关怀难民的活动。他调出这个营区负责驻守的军官。好巧,这个韩国军官我认识。于是,吴晓打发我去这个防区帮忙。
等我到达指定营区时,看到一张臭脸的尹泰锡和一脸灿烂的李恩熙。看来某人摆不平女朋友,只能把女朋友绑在自己身边,就近照顾了。
李恩熙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拉着我走向她的工作区帐篷。尹泰锡中途插进一只手按住我的手臂,对李恩熙说他的事比较急,李恩熙乖巧的松开抓我的手,我被尹泰锡带进了他的办公室。
尹泰锡的副官在侧,开始简报:“昨天已经来了一批难民,常规检查没有发现,现在营区内人员密集,不适合搜身排查,原定今天的活动推迟到明天。我们只有一天时间解决问题。”
说完,这俩人都沉默看着我。啥意思,是找我拿主意?我没意见。
尹泰锡:“一件背心的破坏力多大?”
我:“整个营区。”
副官紧张道:“疏散人群吗?”
尹泰锡:“打草惊蛇!通知医官安排身体检查。搜爆犬能排查吗?”他看向我询问。
我:“可以试试。”
尹泰锡:“你负责配合搜爆犬。”
我,配合犬,黑线……
身体检查需要脱衣服,恐怖分子不会把背心穿身上,应该会放进随身的行李,行李放在临时安置的帐篷里。营区训犬员带着他的犬和我一起进入帐篷里,逐个对行李检查,还真有发现,在一个大包里有件炸弹背心。
不过,这件大家什不是搜爆犬发现的,犬对这件背心没有反应,是我摸出来的。我从没想过会在海外再遇见,这背心做工有点粗糙,没我做的精细。这是一件很轻的背心,可以穿在外套里,背心里装有许多小陶瓷球,多达500个,球里面有凝胶炸药,这是毁灭性的武器,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厉害的单人操纵武器了。小陶瓷球单独在金属探测仪下会发出报警讯息,但被包裹在背心里,安检设备不会有任何反应,没有比它更具隐蔽性,可以穿着它在任何政府机构里溜达,它一旦爆炸,周围所有的人都得死。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手握着“死亡按钮”,只需轻轻一按,一切就灰飞了……
在营区内找到这件背心,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威胁暂时解除。可世事难料,刚放下的一颗心突兀被营区内的骚乱又提到了嗓子眼。不过并不影响我们这边的操作,按部就班,我和一个尉官把刚发现的这件背心带到特殊区域放置,稍后呈报总部再处理。
等我这边的事尘埃落定,看到换上一身黑衣的尹泰锡。恍惚间,又回到了初遇他的那时,李恩熙被劫持,他单人匹马去救人。他丢下同款黑色小码衣服让我换,我迟疑了,愣在原地没动。
尹泰锡不耐烦的戳了戳那套衣服,说:“换上,跟我出去!”
我一脸疑惑,他有自己的属下可使唤,没必要点我吧。我和他都隶属维和部队,他官阶比我高,那么听从他的调遣也合理。想归想,我还是配合换了衣服和装备。
出发后,我才发现,就我和尹泰锡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