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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创世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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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歌唱得真好!声音温柔地说,橙酒般在晶莹的杯中彼此推搡;在他眼里也确实是这样,夜灯依次点亮,遥遥照亮花园中搀扶,倚靠,拥抱的人,人影像串脸面的荧光海,形态清晰而朦胧,唯有一种精确的感觉,令他佝偻着背,坐在椅上,藤树下,忽觉寂寞,尽管他面上不是不偶尔浮现种宠溺而谅解的微笑,向着这拥抱的人群,拥抱的情人和朋友,仅因感到其中浓稠的甜蜜和深情,尤是在这夜幕降临,离别将至,去日在即时。他感到那客观而外在的生命链接和他自己的暂缺,但,大体,早已习惯。花色摇曳中,克伦索恩听见已没了伴奏的歌声,像那最纯粹的游戏,最真实的灵光,尽管转瞬即逝,难被记录,仍自那随性而舞的人群中响起。忽而,他心中有那极富矛盾而沉默的空洞,含义深邃却难在这微秒内用理性的缓慢穷尽,只顺从直觉抬头,听见那非乐章的动作,摩挲声从上而来,而在转瞬之后,覆在他面上的,就是那线条丰美的羽翼。

蓝鸟飞舞;他眨眼,见它掠过屋顶飞至天中与他相别,时间短暂,难知含义,他却抬手抚摸鼻翼,如既往,在这事项了结,真相之终,仍感有何事隐藏在他记忆深处,难得正体。他眨眼,颤动嘴唇,若助自己思索:“

安铂……

他呢喃,恍然:不错,方才是在想妹妹的事,就在他因人群亲切而天然的情动而黯然自己的如同为命定的孤独时,他想起了安伯莱丽雅。但为什么呢?难道妹妹,在他心中,因她的伤和她健体难得的过去,也和他一样残缺吗?以他见之,没有任何传闻表明过妹妹同他一般有生命再造上的缺陷,尽管她当然,没有对这些生命喧哗的活动表示什么兴趣,显示任何追求。是她安静至于顾及,从来不变的清修作风令他将她归类如自己一般,是那静止,在此而为此,没有来日和变化的人了吗?也不尽然。

他有些头晕。那歌曲仍唱着:我最纯洁,最欢乐的爱歌——长恨歌。她们把这歌曲唱得这么响亮,这么快活,像在对天时说,看啊,兰德克黛因已进入了个能将爱的悲伤都酿造为甘醴,对生命的一切阻挠都甘之如饴的完美,丰饶而坚韧的时间;一种纯粹的明亮和跨越,然而在他抬头时,四周闪烁的夜色仍如此广大而沉重,至于他被那矛盾和背反之力压得喘不过气,从他的思绪中,复而看见妹妹的蓝眼睛,冰冷,平静,庄严地望着他,而,就在这瞬间,克伦索恩隐约明白了他想到安伯莱丽雅的原因:他确实是感到他们之间的相似!他们在‘生命’这个存在中的孤独。只不过,他是被迫囚禁,困顿在其中,羡慕而恐惧地注视着它的明亮,而,安伯莱丽雅,用她平淡,无需装饰便俯视观见的姿态,如同——

(选择身在其中一般。仍然,他感到她们之间存在的,本质,深重的纠葛。)

他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如是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在他似要顿悟和贯通这生命细节的本质原因,总有事将他阻止,总有事他需遗忘,仿在他飞散的金丝和错愕的神情中,时间,和它真正的主宰,对他呢喃:时间未到。

(磨难尚少,或,只要那一念。)

——你愿意放弃。

“你刚刚唱得真好!好极了,”她说:“兰——这边——噢!”

两个人撞到一起,就在克伦索恩似就要听见那曾对他父亲,也必然,曾对他母亲呢喃的声音——又或者,有朝一日要对所有人,所有灵魂和生命吟唱的话语——呼唤在痛苦中要透彻和贯穿一切,到达终点的力量——放弃。但那一瞥对他来说也足够可怖了,因此他恍惚后退,只得和后边来的那女人撞上,两人彼此望着,一个高兴,一个惊慌。

“——克伦索恩!”

高兴的那个说,对他绽放出那足以融化苦痛的微笑,像某种短暂的解药;短暂,诚然,却也得解此难,令他也露出一个胆怯而犹豫的真心微笑。

“您——很高兴!”他哆嗦着说,紫花从他头顶情意浓烈地坠落,跌在她将他牵起的手上,像手链一样提醒他她手上温柔的热度。妈妈!他想说这个词,却瑟缩了,只低声,说:“——妹妹。”

厄德里俄斯恍惚而理解地对他微笑。他认为,这尽管是她最少见的热烈笑容,却也是她最本真,真实的笑颜,在她闪烁的眼中理性,那领会一切的波涛无疑作为它的质地包裹着每一个个体,但那喷涌的感性,喷涌的爱,对那已诞生,尚未诞生,对生命本身可能的纯粹欢迎满溢于她的眼角眉梢,像成熟的果香,这理智和感性,几不可能,几注定痛苦而进退两难,几是疯狂却静谧,永久,温柔的纠缠,就是她在这儿的原因——就是他,他们所有人在这的原因——这就是母亲!

她笑:“我高兴!是的,我非常高兴。”她不介怀他对他的称呼,如同不在意这短暂的历史和局限,靠近他,轻轻在他的脸颊便吻了一下,然后捧起他的脸将他端详。她满怀爱意地看着他,令他在片刻间甚至无法意识到自己的孤独和残缺,消逝了对真相和理解的渴望,只是纯洁,甚有些愚痴地笑着。

她望着他,眼弯下去,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最终,只是忽然说:

“我爱你!”

他瞬间就无法抑制那欲哭泣的感觉,只伤感地抬手,轻抹眼睛——直到有个比她们两个人都高大的人从后边靠过来,用那张开的手臂,将两人都包在怀中。

“这是怎么了,我的宝贝?”

父亲说。他嘴唇边有股浓烈的酒气;没人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宝贝,只感他怀抱着,用嘴唇轻轻摩挲着她们像是小猫,小狗,而不是几个成年人一样靠着的脸颊,他因此有点害羞,不习惯,说:

“你喝醉了,爸爸。”

有点吧。他笑着回答,用力扣着他的肩膀,像有瞬间他无法控制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般,但总体来说,他是有掌握力的,没有让他感到疼,顶多是不太理解了。他转过头,看见父亲面上沉醉的笑容,浅淡的红晕,然后听到那快乐的声音——快乐,像这名字自有含义,自有魔力般:

“兰!”

母亲笑着——母亲在如此欢乐中,几无法抑制自己,抬手揽住了父亲的肩。她几乎跳了起来,像个热恋中的少女,最幸福的妻子和永恒的母亲般进入她的情人,她的丈夫和她子嗣的父亲的怀中,亲吻他的脸颊。酒水的芳香弥漫在空中,浸没她的声音,她辗转,甜蜜地说:“我好快乐。我真的好开心。”——这让他手足无措,在那莫大的满足和莫大的空虚中,无疑——父亲抱起母亲,轻轻拍着她的肩,将微笑印在她的面颊上,他看上去似没有醉得那么严重,但也大概不能在这——在这坚硬,理性,物质的世界中了罢?

克伦索恩退后一步;拉斯提库斯将厄德里俄斯直接抱了起来,引得身后有些宫人在花园深处发出惊呼:他平日尚是没有如此直接而明朗的;这毕竟,在普遍意义上,仍是他的女儿。但她醉了,需要人帮扶,他也醉了,断然不会请别人代劳的,只是对儿子笑了。

“你妈妈累了,”他解释,示意寝殿:“我们明天见,孩子。”

“……好。”孩子——当然只能回答。他拘谨而诚恳地和自己的双亲——这对丰饶而热情的母亲和父亲,告别:晚安。两人向花的深处和清凉的夜间小路中分别而去,他的耳畔自然还回荡着那些窃窃私语,身上有那羞涩,陌生,燃烧过后的眩晕感,尽管这一切同他这静止而衰败的身体有什么关系呢?这花园的气息是如此丰饶馥郁,酒香似天下之雨,恍惚间,或令人想到一千年前葳蒽山的那个夏夜。

我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气味——是她纯洁的气味,是她的欲望的香气——还是那生命作为一个整体,迸发而出的能量——他心想——在这么多年后,是否我们有了一个完美的答案——是否一切都得到了概揽?

他疲倦,而忽感寒冷,因诸多不曾人心目视的冰冷从那些月光海中的黑暗罅隙中透出,而见一旁的花林中闪烁而过一抹红色。这情形不免让他失神而停步,望进其中,见那红影。

那是塔提亚;那唯一一个曾与他,不过是以多扭曲的形式,多恐怖的姿态,谈起生命的繁衍的人——尽管她不记得。不错,冰冷,不顾从前,不顾未来,像在当下的战斗中被冻结的塔提亚,她的蓝眼直到今日仍是无知的。在他解放了限制和被燃烧后的心中,理性那无谓的存在性疑惑胜利了;他想知道这是为什么,站在那,久望着,直到她消失,奔向黑暗中,像在提示他到底忽略了何事。

我很高兴;我太高兴了。她喃喃,不过声音很小,像怕被什么人听见一样,尽管在这么多年的孤独,困惑,寂静和压力后;因为显然,尽管她被赋予了如此惊人而极致的创造大能,她有足够的理性和谦虚,知道她不能和那命运——和那随时在聆听,在伺伏的无常相提并论,而那无疑是个在极致的欢乐和满足后悄然启动的机器,她不想毁了这难得的,最后的一刻,因此含着泪,带着笑,看着在她上边望着她的男人。

“……想不想再高兴一点?”他在她耳边呢喃,吹拂那温柔的春风,轻轻按揉,唤醒,彻底释放她的身体;她朦胧地眯着眼,面颊红润,说不上羞涩,却不是没有一点嗔意,望着他,尽管是温柔的——他在逗她呢!他也得意忘形了。为了这圆满,长远,永久,来之不易的幸福,她必须拒绝,因此轻轻推搡着他,道,还是算了;他没有反对,只仍按着她,用他的身体触碰,爱抚着她,辗转,如记忆她的气味般轻吻她的嘴唇,但既她说了不必,他也很快叫这节奏从情热变为了温和,那抚摸的方式也俱为安慰般轻柔,不时,她侧躺在他怀中,陷入睡眠的前奏,呼吸平静,身体放松,长发垂落在宁谧的神色上,只是那仍握着他手指的手,透露出内心的不舍。他能感到,像从他自己心里来,而低下头,深深吻着她的额头,窗外,月光在波光海上颤抖变换,如是他的神情,似在她熟睡后的片刻就从那数年来大体如此的温柔和平和转为一种深刻的忧虑,深刻的阴郁;他愿意她现在熟睡,也不是在这些年中没有企图过从他身上消除它——但最终他不得不承认,如同他发现,这似乎成了难以去除而本质上的痕迹,像某种污点,自他打破封魂棺来便是如此。他听着月海的声音,听着她熟睡的呼吸,心情自在宁谧中,却也有那黯淡而紧绷的愁容不去,直到听见一声轻笑。

“……都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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