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盒里躺着支嵌满碎钻的钢笔——蝙蝠洞出品绝对精品的窃听器藏在笔夹处,他对此的称谓是“答谢醒酒汤的回礼”。
“韦恩医疗准备进军传统医学。”
提姆将投资企划书摊在浸着药渍的诊案上,指尖有意无意敲着“中医药研发中心”的预算条目,“许教授若能担任顾问,年度慈善晚宴的头条就有了。”
许言秋忽然俯身,医师袍的沉香气息笼住提姆,“布鲁斯·韦恩知道您拿他的基金会当幌子吗?”
提姆的喉结在衬衫领口下滑动,面上的笑意却慵懒得恰到好处:“商业机密总要有些浪漫的巧合。”
陈伯端来茶点的脚步声成了最佳掩护。提姆顺势将窃听器粘在桌底,嘴上却抱怨着股东大会的枯燥:“那群老古董根本不懂中医的收藏价值,还不如早点卖了股份拿钱走人。”
“这可真是一个美好的计划。”
哥谭大学光秃的梧桐枝桠上凝着冰凌,提姆呵着白雾推开阶梯教室的后门。暖气片嗡嗡作响的角落,许言秋的月白长衫外罩着件银灰棉袍,袖口露出的羊绒内衬沾着星点未化的雪粒。
他执激光笔的指尖泛着冻红的痕,光斑游走在投影幕布的三阴交穴示意图上,像给苍白的经络图点染早春的生机。
“冬主封藏,春应升发。”
许言秋叩了叩解剖模型冻得发青的“足三里”,冰晶簌簌落进不锈钢托盘,“此时施灸要如融雪煮茶,火候欠则寒凝不散,过则伤及肌理。”
前排学生裹着羽绒服埋头记录,笔尖划破结霜的窗纸,漏进一缕裹着梅香的冷风。
提姆的羊绒围巾堆在膝头,他余光瞥见许言秋棉袍下摆的泥渍——那是清晨踏雪采药留下的印记。
“请位勇士来演示隔姜灸。”
许言秋从保温箱里取出鲜姜片,白雾腾起模糊了镜片。
他显然看到了来旁听的提姆,目光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不会真要点我吧?他应该清楚我只是来旁听的吧,不能真的点我吧?
提姆正欲低头,激光红点却掠过他发顶,停在第三排打瞌睡的卷毛男生桌子上:“马里奥同学上周的论文里说,艾绒该用陈年雪水浸泡——不如实践检验?”
满堂哄笑声中,提姆的钢笔在纸页洇开墨渍。他望着许言秋握住学生颤抖的手,羊皮手套隔着手背引燃艾柱,青烟在冻僵的模型上袅袅升腾。
窗外忽有灰雀撞落檐角的冰挂,脆响惊得艾灰扑簌簌落进许言秋的棉袍褶皱,像撒了把早春的星火。
下课铃混着融雪滴答。提姆拢紧大衣穿过回廊,却在转角被药香截住脚步。许言秋倚着暖气片剥开油纸包,蜜渍金桔的甜香裹着热气漫来:“陈伯非要塞给我的,说能防倒春寒。”
他鼻尖冻得发红,镜片蒙着层水雾,整个人像幅被呵化边缘的水墨画。
医学院中庭的残雪堆里,几丛默笙植物倔强地吐着嫩芽。提姆咬破金桔的糖衣,酸甜在齿间炸开的刹那,许言秋忽然指向玻璃穹顶:“看。”
冰棱折射的虹光正巧穿透他掌心的艾柱余烬,在灰砖地上投出斑斓。三个裹成球的学生嬉闹着跑过,雪球砸碎光影的瞬间,提姆听见自己胸腔传来冰壳破裂的轻响。
“实验室新培的紫苏抽芽了。”许言秋呵暖冻僵的指尖,白雾描摹出模糊的邀约,“要不要看看韦恩集团捐赠的恒温苗床?”
融雪顺着排水管叮咚成曲,提姆踩碎最后一块薄冰,忽然希望这场倒春寒永无尽头——好让悬壶居檐下的冰挂慢些消融,让那人棉袍上多沾会儿雪色,让他不必承认此刻的心跳快过解冻的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