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中是这周边好几个村子里唯一的大夫,因此他基本了解周边谁家的情况,也很受人尊敬。看着印南山夫妻俩面色焦急又苦涩的表情,李郎中便知道两人既担心孩子的病症,又无奈家中囊中羞涩。
山村人家每一家都不容易,生活的压力就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李郎中基本上能帮的都会帮一把。很多药材都是他自己上山采集的,在那崎岖的山路上,他背着竹篓,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行,只为了寻找那些珍贵的草药。所以很多时候,他真的是边卖边送地替村户人家治病。他的善良与无私如同山间清澈的溪流,滋润着每一个需要帮助的心灵。
印南山夫妻俩听了李郎中的话后,立刻转悲为喜,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同时,他们十分感激地对着李郎中说道:“李大夫放心,待我腿脚好了之后,我一定尽快把药钱还上。”那话语中充满了真诚和坚定。说完,他们便拜托的周四郎将李郎中送回去,并拜托其将印大郎的药取回来。
惠四娘一边在炉灶旁煎药,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神仙大人啊,请您一定要保佑我儿大郎尽快恢复过来。小妇人愿意折寿十年换取我儿的平安与健康。”她的声音低沉而虔诚,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无尽的祈愿与期盼。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瘦弱而坚韧,如同一朵在风雨中顽强绽放的花朵。
惠四娘,一个朴实无华的村妇,她的世界简单而纯粹,丈夫与儿子便是她生命的全部。在她那有限的认知里,丈夫是遮风挡雨的屋檐,儿子则是未来生活的依靠,两者都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支柱,任何一方的倒下都会让她的世界崩塌。她愿意以自己的寿命为代价,去换取家人的安康,这份深情厚意,朴素而又伟大。
此刻,惠四娘小心翼翼地端着刚熬好的药,那药汁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她脚步轻盈,生怕惊扰了病中的儿子,眼中满是担忧与疼爱。看着印宿白——在她心中永远是那个需要呵护的大儿子,此刻面色潮红,虚弱地躺在床上,惠四娘的眼眶不禁湿润了。
大儿子从小便异常懂事,他的出生曾让她经历了月子的艰辛,那段时间,她不仅要忍受身体上的疼痛,还要操持家务,照顾家人。生产后的虚弱并没有击垮她,反而让她更加坚强。
多年后,二郎和闺女的到来,给这个家庭增添了新的喜悦。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以为大郎就是她唯一的骨肉,因此对他的关爱与呵护,远远超出了常人所能理解的程度。
即使后来家中添了二郎和闺女,大郎在她心中的地位依然无可撼动,他是她心中永远的骄傲与牵挂。这种偏爱,虽未言明,却在生活的点滴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每当家里难得做一顿好吃的,如果大郎还未归家,即便二郎饿得直哭,她也会坚持等到大郎回来再开饭。而大郎总是谦逊地品尝几口,便将剩余的美食留给弟弟,这份兄弟间的情谊,她从不干涉,因为那是大郎对家人的深沉爱意。
回忆起大郎的点点滴滴,惠四娘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滑落脸颊。这个懂事的孩子,让她既心疼又欣慰。
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见药已凉至适宜的温度,便再次轻摇印宿白,温柔地呼唤:“大郎,快醒醒,该喝药了。”那声音轻柔得如同春风拂过湖面,充满了无尽的关怀与爱意。
印宿白在迷迷糊糊中,仿佛听见了遥远的呼唤,那声音如同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缥缈而又模糊。他的身体软绵绵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每一寸肌肉都像是被铅块重重压住,完全不听使唤。头痛得仿佛要裂开一般,那疼痛如同一把锐利的斧头,一下又一下地在他脑袋里肆虐,让他几近昏厥。
他迷蒙中听到有人喊“大郎,喝药了”,心中不禁哑然失笑,难道自己穿越了,还成了《水浒传》里的武大郎?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觉得如此荒诞不经。
待他费力地睁开眼,眼前的一切还是那般陌生而又熟悉。愣了几秒,他才恍然明白,自己已不再是那个在现代世界游走的医生,而是这个名叫印大郎的青年。
惠四娘见儿子醒来,脸上顿时绽放出惊喜的神情。她连忙用她那瘦弱的双臂扶起印宿白,那双臂虽然纤细,却有着一种坚韧的力量。她小心翼翼地让印宿白靠坐在床头的土墙上,嘴里还轻声念叨着:“我的大郎啊,你可算醒了,吓死娘了。”那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满是担忧与后怕。
她转身端过那碗药,那是一碗土黄色的陶碗,里面盛着的是刚刚煎好的药液,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惠四娘轻声细语地哄着:“大郎,来,把药喝了,喝了药,咱们大郎的身体就好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关爱,紧紧地盯着印宿白。
印宿白深知生病时应遵医嘱,加之他本就是医者出身,对药物的信任与依赖远超常人。他毫不犹豫地接过那土黄色的陶碗,碗边还残留着些许温热的痕迹,入手温润。他微微仰头,一口气将药液饮尽,没有丝毫犹豫。那苦涩的味道在口中散开,蔓延到整个口腔,他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喝完药,惠四娘递来一截煮得软糯的红薯,那是她特意为儿子准备的,用以缓解药物的苦涩。红薯的表皮烤得微微焦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里面的薯肉却是软糯香甜。印宿白望着眼前这位慈母,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份关怀与用心,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幸福。原来,作为子女,被家人疼爱、关心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好。这是印宿白两世为人以来,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家的温馨与幸福。
他轻轻摆手,对惠四娘说:“娘,红薯就不用吃了,我又不是二郎。辛苦娘照顾了,我现在喝了药,感觉好多了。娘,你赶紧去休息吧,我要是有事,再叫你。”他的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却充满了真诚与体贴。
惠四娘听着儿子这难得的体贴话语,心中既感动又心疼。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她扶着印宿白躺下,细心地为他掖好被角,动作轻柔而舒缓,仿佛生怕惊扰到刚入睡的孩子。
她的目光在印宿白身上停留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嘴里还不忘叮嘱:“大郎,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立刻叫我。你再多睡一会儿,受了这么重的伤,得多休息。”
印宿白望着惠四娘那被油灯映照得高大而慈爱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全感与依恋。这种情感,与解应宗给予他的完全不同,它源自这个身体的本能,更源自他对这个家的深深眷恋。他在心底默默许下承诺,不仅要守护这份难得的安心与依恋,更要倾尽所有,保护这一世的家人们,让他们远离苦难,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