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明佳节即将来临前夕的清晨,晨曦的微光才刚刚洒在大地上,钱小军就如约来到了印宿白诊所的门口。他站在门口,目光专注地等待着印宿白,心中满是对此次回乡祭扫的期待。不一会儿,印宿白缓缓从诊所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满满的东西。钱小军看着那一堆东西,不禁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开口问道:“小白,你这是准备了些啥呀?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回去?”
只见印宿白准备了整整两个蛇皮口袋的东西,鼓鼓囊囊的,仿佛里面装满了全部家当似的。钱小军一边好奇地询问着,一边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快一步走上前,主动帮印宿白接过了东西。他将一个口袋横放在摩托车的前端,另一个则稳稳地绑在后座后端,一番操作下来,座位勉强还能容得下他和印宿白两人。
随着摩托车缓缓启动,他们渐行渐远,县城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柏油马路逐渐拐向乡间小路,最终驶入了那一条半辆轿车宽的水泥路。这条水泥路替代了小时候的泥巴路和初中时候的碎石子路,道路两侧曾经郁郁葱葱的白杨树早已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零星的景观树,或是农人种植的芝麻大豆类的杂粮,总之,道路两侧再也不会空闲着。
望着眼前这片记忆中模糊的山村,那些小时候没事就会去攀爬的荒凉山丘再次映入眼帘,印宿白的双眸中不禁蓄满了泪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接一颗地落下,那是对回不去的青春、回不去的小时候以及回不去的那些有爷爷陪伴的日子的深深眷恋和思念。
果然,正如钱小军所猜想的那样,这两个蛇皮口袋中有一个是要给钱小军的家的。钱小军虽然心里想着拒绝,可两人深厚的友谊让他无法说出那个“不”字。
回到家乡,印宿白打开那扇熟悉的小院门,斑驳空荡荡的院落呈现在眼前。然而,他却能清晰地回忆起每一个角落的故事。每一块墙砖、每一片瓦片,屋檐下每一个雨滴打击出的水坑,都承载着他童年的欢笑与泪水。
走进堂屋,正对着门的山墙左侧靠近西山墙的位置,摆放着爷爷印大勇的遗像。此时,那遗像上落满了灰尘,照片上的人似乎也变得有些陌生。印宿白的心中涌起一阵酸涩,他静静地凝视着遗像,仿佛能透过那薄薄的相纸看到爷爷慈祥的笑容。
随后,印宿白拿出准备好的纸钱元宝,向着村里的集中墓地走去。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却很少有人主动跟他打招呼。
在这个村子里,印宿白生活了十几年,可他真正熟悉的,除了自家的小院和钱小军家,以及去钱小军家的那段路、上学或者去镇上的那条路、去墓地的路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显得那么陌生。
终于,印宿白来到了爷爷的墓前。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将墓前的杂草清理干净,然后用铁锹挖出两个圆锥形的土块,接着把爷爷坟头去年的土块推掉,换上新挖的土块,并在上面插上新鲜的柳枝。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后,他才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开始烧纸钱元宝,以及纸扎的别墅、纸人,以及各种先进的家用电器什么的,陆陆续续好多东西。
“爷爷,我来看你了。”印宿白一边认真地烧着纸钱,一边轻声细语地叨咕着,“我是小白啊,你知道吗?这次回来,我心里很纠结。我不知道自己这次做的事情到底对不对,但是我的心告诉我,我不能袖手旁观。爷爷,你大孙子也是个有着英雄主义气概的热血青年。原谅我的不孝,如果以后我都不能够再回来探望你老人家,希望你不要生气,也不要惦记我,你大孙子一定会如你所愿的那样,好好地活下去。爷爷,我想你了。”
此时,燃烧着的纸钱和元宝所形成的火堆,在风的吹拂下,竟旋起了足有三丈高的火蛇。那纸钱燃烧所散发的热浪,烤得印宿白脸颊生疼。然而,他却依旧稳如泰山,双膝跪地,纹丝不动,神情专注而认真地继续烧着纸钱和元宝。
印宿白静静地看着纸钱和元宝在火焰中逐渐化为灰烬,随后他郑重地对着印大勇的墓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接着,他缓缓地站起身来,目光深情而专注地凝视着爷爷的坟墓,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舍与难以言表的思念之情,仿佛要将这一刻的景象刻印进脑海中,想要永远铭记于心。
中午时分,钱小军过来叫印宿白去他家吃饭,却被印宿白婉言拒绝了。每年的祭祀四节——除夕、清明、中元节以及祭日,印宿白都会一个人待在小院子里,静静地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就像他小时候的很多时候一样,一个人待在院子里,一边对着天空发呆,一边等待着爷爷回来。
下傍晚的时候,印宿白没让钱小军送他回县城,而是让钱小军送他去镇上的公交站台坐公共汽车回去。解应宗购置的车辆都太过张狂,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除了偶尔出去陌生地方开开,大多数时候那些汽车都是躺在十方空间的车库里面落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