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太嫩了。”他忍了一会儿才评价道。
盛灵一向是对自己百分百肯定,今天的事情没有纰漏,当下质问:“为什么?”
盛堂年略微侧了侧身子,耐心地教导:“第一,那个父亲如果真的像他所说是你妈妈的忠实收藏家,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简灵斋的名号,还用你帮忙打招呼?早就是你爸我的重点观察对象了。第二,那孩子也不是走画画专业的啊,为什么要找人代笔呢?图名?这太站不住脚,很大可能你的小画家是个作仿画的能手,不好意思自己署名索性送给老板的儿子。”
盛父口中的打压和瞧不上已经表露无疑。盛灵还想试试,掏出手机递给他:“爸,你先别急着下结论,你先看看这幅画。”
他接过画,盛灵也不再发声。
过了约一刻钟的时间,他语调轻松地说:“你看,这不全对上了。你的小画家专门仿你妈妈的画给那位父亲,所以他私下自己的画也是你妈妈这一派的水墨风格,你看这条路多像你妈妈十几年前《冬日寒梅》的背景。”
“你的意思是说,妈妈也画过盛家老宅的青石板路。”
“对啊,他这一看就是一比一临摹画出来的嘛。”
盛灵抬眼看着爸爸,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戏谑也没有心虚。她心里猛烈地蒸腾起来,喘不过来气,也没勇气再看一眼爸爸的眼神从而确定自己。
“芝士蛋糕还没吃呢,先吃点。”
“我吃不下,刚刚和那个局长吃过饭。”
“对了,说起那个局长,你不要联系了。有什么事情直接发给我,我来解决。你道行太浅,招架不住的。”
盛灵点头。
司机把盛堂年送到机场后,转身问盛灵:“盛小姐,送你去哪儿,学校还是家?”
“我们小区旁有个滨江公园,你把我放在公园入口就行。”
“天黑不安全,盛小姐。而且你爸爸嘱咐我必须把你安全送到家的。”
盛灵脑子里思绪万千,见他坚持,只好说:“那行,你在公园门口等我四十分钟。”
盛灵在车上的时候就悄悄搜了当年徽州的二把手,找了许久,看到个名字叫“冯延”的,相貌年龄都对的上。
冯延如果要骗她,没必要说出一个事实调味。大概率他说的都是真话。可要是他说的是真话,爸爸怎么可能不熟悉他呢?
最重要的是,她从没跟人说过。那幅画上最可疑的不是青石板路,而是一盆水缸莲花。她隐约记得那缸莲花和她自己关系很大。
哪怕那是在画的中心位置盛堂年也根本没关注到这缸莲花。
她又在手机上开始搜寻那幅《冬日寒梅》,可惜那时候科技不发达,没有照片或是扫描版本留存。
十一月底,江边的风开始变得刺骨。盛灵被吹的一哆嗦,脑袋也灵光了。但看时间苏易简已经睡下了,但她必须要趁着盛堂年到香港下飞机前问到她,低着头编辑了条信息给妈妈。
她走出滨江公园,入口处停着两辆车。
两辆车她都坐过。
问题的答案近在咫尺。她只用走上前去问一声“是原创还是临摹”就可以了。
她停在了入口。
文宜会说真话吗?她和文宜之间到了可以说真话的关系吗?
猝不及防,她被身后冲出来的人撞倒。千钧一发之际,司机车边跑过来扶住她的手臂。膝盖却跌在了水泥路上,擦破了皮。
盛灵重新站稳后想要找到那人,四处张望。
司机:“盛小姐,那对情侣坐我后面的车走了。”
那辆车果然已经不见踪影。盛灵轻哧一声,“送我回家吧,谢谢。”
文宜一路尾随而来,停在公园外。
他知道盛灵在找他,眼睛下意识地回避。就在这时候,刚刚撞她的人竟然拉开了自己的车门。
“师傅,去A大新校区。”
西装革履的男人已经扶起她了,文宜:“好。夜间加价,我收20。”
“行,师傅快出发吧。马上到学校门禁了。”
文宜送完人忍不住又回到了滨江公园。
他从入口进去,顺着鹅卵石路走。夜深,几座石灯笼在地面上发出冷绿色的光。他精神萎靡,低着头踢着偶然发现的小石子泄气。
地上躺着一支试用装的女性香水。
很眼熟,不,他可以肯定:这就是盛灵的。
盛灵喜欢给自己的所属品加上一个空心圆的标记,正如这瓶香水的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