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应该会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的,”鹿韭徐徐道来,“我6岁那年,母亲怀孕了,我一直期待那是个妹妹。她怀孕的第四个月,我摘到了花园里第一朵盛开的红玫瑰,想把它献给父亲,于是母亲带我一起去找他,然后……”
她一脸不堪回首的表情:“我们在一个宴会厅里,看到了,”鹿韭一时不知道该用心情的表情陈诉,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控制不住讪笑,“他坐在沙发上,有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女,跪在地上,【滴】。”
“啊这……”徐轩逸和莫宁一时不知该做什么样的回应。
鹿韭摸了摸头发,有些尴尬,又觉得有些好笑:“我才六岁,自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事实上我直到最近才知道当年他们在做什么。当时,我问妈妈,他们在干什么,妈妈温和地笑着,告诉我,爸爸受伤了,那女孩给他受伤的地方涂抹了药,再帮他把药化开。”
莫宁差点大笑出声,徐轩逸忙掐了他一把,眼神让他把笑憋回去。
“于是我点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把玫瑰花献给父亲,祝愿他早日康复,他亲了亲我的脸颊,笑得很高兴。然后我也笑了,那个女孩也笑了,妈妈也在微笑。”她顿了顿,让自己呼吸更顺畅些,“然后妈妈就牵着我的手离开了。”
“你知道令我介意的是什么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笑什么,那种大人之间充满了暧昧黄色气息的笑,只有我一无所知,并且他们因为我的一无所知而觉得这件事越加有趣,他们共享着一个我不知道的秘密,我的母亲非但不能表达愤怒,还要微笑着离开。”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总之半个月后,她流产了,血从她大腿上流下来,红得像那朵玫瑰。医生说是个男孩,与此同时,父亲的另一个情人,生下了一个男孩。”她又喝下一杯香槟,满面红晕,“然后,母亲要求离婚,那天家族里所有的亲人都来了,比新年的家族聚会都来得全,他们认为母亲不必为这点小事离婚,但有必要敲打一下父亲,让他收敛点。”
“父亲为她拍下了一件贵重的珠宝,等她身体恢复后,连续宠幸了她三个月,这期间他没有去看别的女人一眼,但六个月后,母亲还是提出离婚,父亲说,你该适可而止。于是,妈妈去国外散心 ,结果,发生了意外。”
她晃着酒杯,眼神迷茫,泪光闪烁:“我真不该去摘那朵红玫瑰,”她自嘲笑道,“愚蠢的玫瑰花,我恨玫瑰花。”
徐轩逸望着她,心生怜惜,想说些什么,却难过得如鲠在喉。
香苹上前,抱了抱鹿韭,她知道鹿韭的母亲流产,闹离婚,遭遇海啸身亡,但东方老爹那段劲爆的风流事,她也还是第一次知道。
“过去无法弥补,唯有直面当下。”香苹拍了拍她的肩。
“我们都不得不向前看。”莫宁举起酒杯,敬了敬她。
“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鹿韭把头发撩到耳后,打趣道,“也许这就是红玫瑰的诅咒。”
随后三人笑了起来,碰杯喝酒。
徐轩逸却半点笑不出来,隐隐有些悲伤,不敢相信鹿韭身上,发生过这样的事。
一定是世界出了什么差错,不然无法解释这种荒诞的事会发生在她这样美好的人身上,这简直……毫无理由。
“你为什么不笑?”鹿韭望向满面愁容的他,疑惑地问。
“这要怎么笑得出来?”徐轩逸只有一脸的遗憾,不知道怎么安慰,千言万语都难表述出来。
“可是我们都会笑,一起大笑。”她倒是很看得开。
“我们?”他困惑。
“姐妹会的人。”鹿韭答,“我们会聚在一起分享彼此倒霉的事,然后一起哈哈大笑。就好比,就叫她A吧,她的错误是不该偷吃那块饼干。”
“为了穿上心怡的裙子,她已经六天只吃水煮菜了,实在受不了后,她溜去厨房然后,她吃着饼干,看到了未婚夫在和她的姐姐偷情。她说,我就知道节食时偷吃东西会受到惩罚!我就知道!如果我没有萌生这个罪恶的想法,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已经彻底把饼干划出我的食谱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吃饼干!”
鹿韭模仿着A当时的神态和激动地语气,活灵活现,把香苹和莫宁都逗笑了。
“呃……我觉得这不是饼干的事。”徐轩逸尴尬得不知所措。
“不不不,就是饼干的事,”鹿韭道,“我们仿佛都有什么诅咒,就像睡美人碰到纺锤的一瞬间立刻陷入昏睡一样,我们都有这样的诅咒物,红玫瑰,饼干,小马……对,小马!”她的眼睛一亮,“B的妹妹就因为小马死了,她非要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抢一匹小马,然后他愤怒的哥哥开枪打了那匹马,她就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死了。”
鹿韭一脸惋惜:“她明明有自己的小马,她甚至最讨厌黑色,她说那是葬礼的颜色,可那天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要抢那一匹小黑马,就像着了魔一样,后来,她果然参加了葬礼,自己的葬礼。小黑马就是她的诅咒物。”
“还有C,她的诅咒物是一把叉子……”
他听她讲那些诅咒物的故事,他很想说,其实不是玫瑰花的事,也不是饼干的事,更不是小黑马的事,但又怕这样会伤她的心。
怪到玫瑰花身上吧,如果那样会好受一点。是玫瑰的错,饼干的错,小黑马的错,是那些禁忌之物引来了不祥。
“嗨~还在吗~”鹿韭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把他从思绪唤回,“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她看上去明媚又灿烂,“我们并不是蠢,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当生活愚弄你的时候,与其露出这样的表情,不如对它哈哈一笑,也回它一个好笑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