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沙在房间里躲了好几个时辰。
明月邀月两姐妹就一直在门口守着。
几个时辰后,安静的门后终于传来了动静。
“明月,”夙沙唤了一声,略带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些许欢快。
“奴婢在,”明月对着紧闭的宫殿门恭敬地行礼。
“梅园的梅花开的正艳,你去采几支回来吧。”
明月疑惑的扫了一眼邀月,迟疑道:“娘娘莫不是糊涂了,正是三伏天气,哪里来的梅花呀。”
“说开了就是开了,去吧。”夙沙的声音平缓,然而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是,”明月无法,顶着太阳去了。
“邀月,”夙沙又唤道:“去膳房拿点点心回来,我有些饿了。”
“是,”邀月应下。
“顺便拿些糖炒栗子回来。”
“是,”邀月应下,等了一瞬,见里面再没有别的吩咐,这才去了膳房。
明月没有想到,正直三伏天,寒冬腊月才开的梅花居然真的开了。
一路上,不少人都在议论纷纷。
“吉兆啊,吉兆啊。”
每个人都在赞叹这一奇景。
明月挑了几枝开的盛的,折下来带了回去。
夙沙已经把门打开了,她穿着一身红衣,正伏在桌子上画一张画。
画上有一棵桃树,桃花纷纷落下,落在树下的一把红伞上。
伞下,暗红衣裳的男子举着伞,看着挡在伞下的,捧着一枝红色荼靡花的女子。
两人皆是一身红衣,隐隐有一些大婚的意思。
“这是陛下吗?”明月将红梅插在花瓶里摆好,花瓣上沾了水,明明岁寒傲骨,此刻却有些妖冶之色。
夙沙的笔顿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又舔了舔墨,又拿了一张新的宣纸。
邀月提着食盒回来了,打开来,桃花酥,桂花糕,栗子糕,荷花酥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最底下是她要的糖炒栗子,拿出来在桌子上堆了一小堆,色泽亮润,裂着口,露出里面金黄的果肉。
夙沙开心了,一开心就想画乌龟,于是缤纷的桃花树下,端端的站了两只乌龟。
“阿夜阿夜,”夙沙头也不抬,语调中都是满满的开心,边画边嘟囔道:“你剥栗子给我吃。”
“……”明月愣住了,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邀月扫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出声,自己站在旁边剥了栗子给她吃。
夙沙像是等食物的雏鸟般张着嘴巴等吃,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陌上,那间客栈里,南夜耐心的剥着栗子给她吃。
邀月看着她,只觉得她身上的衣服十分眼熟,却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看到过。
夙沙终于吃的开心了,也想起了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天微微的有些黑了,像是夜幕要降临了。
“邀月,去请陛下。”
夙沙悠然的收好桌子上的东西:“告诉他,我在城楼上等他。”
“明月,你也跟着一起去吧。”想了想,夙沙又说:“务必请来。请来之后,你们便带着我的腰牌出宫去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满满的担忧。
……
莫北的寝宫外,明月邀月两姐妹跪在地上,已近黄昏,石砖上的余热却还没有散去,跪在地上,烫的膝盖生疼。
“回吧,”莫北的贴身侍从于心不忍,劝道:“陛下不会见的。”
邀月咬着牙,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发出了震耳的“嘭嘭”声,没几下,额头就见了血:“陛下,邀月求您了,去见一眼娘娘吧。”
侍从叹了口气,两人已经跪了近一个时辰了,里面的陛下却一直不开口,正要再劝一句,就听见里面传来莫北的声音。
“让她们进来吧。”
两姐妹如蒙大赦,双双冲了进去。
一五一十的将夙沙的话禀告了。
莫北没有说话,不知道到底同没同意。
邀月心一横,跪在地上不起来,莫北放下手中的折子,终于放了口。
只是。
城门?
为什么是城门?
……
莫北去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离得老远就看到城墙上,缩在女墙里自斟自饮的夙沙。
墙底下堆了几只小酒坛,空的酒坛滚了一地,满着的酒坛规规矩矩的摆在墙头上。
夙沙一身红衣,如火般娇纵。
手里拎着酒坛,眼神迷离,神情慵懒,眼底却有丝丝的蔑视。
蔑视谁?
是他?
还是他的天下?
亦或是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