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序跟在她身后,见这情形心道她手劲可真大。
这么大个人坐在矮凳上坐得好好的,就被她这么轻轻松松拎起来了,头上还罩着个桶呢,那桶也不轻,一人一桶加起来简直赛一头猪!
苏静蘅手里拎着一个,环顾四周,对着剩下那几人道:“你们爱打听旁人家的家事,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们,我娘是清白的。有人故意招惹她,最后得了个‘淹死’的报应,他活该!我劝你们说话做事也守点德,别像那个登徒子一样遭了天谴才知道后悔。今日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收拾她一人,你们这些人要是还敢在背后说人闲话,下次我连你们一起教训!”
她也知道这几人并非都罪不可赦,有为她娘说话的,她自然不会对她们怎么样。
不过背后嚼人舌根子实在不讨喜,也该提醒提醒她们,不要和人品不端的人为伍,否则必受牵连。
“不说不说!我们一定不说了!”
那几人纷纷摇头。
她们哪敢再说,到时候真把这丫头惹毛了,打起来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她们说出去也没脸!
苏静蘅撒手,冲她们冷哼一声,不想多留,提步要走。
可桶下之人哪想放过她,被浇了一身污秽,才换的新衣服这就不能穿了,实在气得不行,摘了木桶,骂骂咧咧抄起凳子便朝着她冲过去,今天非要跟她争个高下,势必教教她做人的规矩。
苏静蘅知道宁知序不会坐视不理,听见动静没回头。
果然,宁知序刚想跟上去,又见还有这么一出,眼疾手快,趁那人不注意,站在路边腿一伸,直接将她绊了狗啃泥。
“婶子您心里知错认错就够了,不必给我娘子磕头道歉,我娘子啊,为人最是大度,见不得你们如此。”
“你!”
“既然婶子诚心认错,我们就不得理不饶人了,这桶就劳您送回去,我跟我娘子就先走了!下次回来,必再问候您。”
宁知序绊了她,又好心将她扶起来,捏着她胳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咔哒”一声响起,带着几声凄惨的叫喊声,他松手,掸掸衣袖潇洒离开,独留身后几人面面相觑,不敢轻易上前。
苏静蘅听见哭喊声,愣了愣,停下脚步等宁知序,见他追上来,忍不住问:“你把她怎么了?没把人弄坏吧?”
“放心,我有分寸,右臂脱臼,让她长个记性而已,我没上什么力道,找个大夫很快就能接上,也不会落下病根。”
苏静蘅这才放心:“教训归教训,千万不能闹出人命,不然就成我们不占理了。”
本就是那乱传谣言之人的错,现在却叫他们忍,这怎么忍得住?
宁知序哼道:“便是真伤她,也找不到我们头上。”
“为何?”
宁知序挑眉。
他想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整个洛城谁敢招惹宁家的人?
他就算被扔出去了,到底还占个“宁家二公子”的名号,除了宁家没人能找他的麻烦。
不过话刚到嘴边,一想到像她这样心高气傲又护短的人,肯定是听不得这种话的,于是就没说出口。
苏静蘅见他不说话,没想太多,道:“你阴阳他那几句倒是不错,没想到你嘴皮子这么利索,咱们两个一起,今日可把她给气坏了!”
宁知序说:“何止啊,等她回过神想起来我这个瘟神扶过她,那才叫真晦气!跟她玩的好的那几个,这几天估计也不会理她了,从前背后议论别人,往后也该轮到别人议论她了——”
话说完,一道冷飕飕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宁知序瞬间抖了个哆嗦,拍拍自己的嘴说:“呸!我说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苏静蘅懒得听他的解释,既然自己说的话他压根没听进去,那她就不说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他爱怎么说自己就怎么说,反正她不多管闲事了。
苏静蘅撇下他就走。
“等等我!等等我!你脚不疼了?不疼了也走慢一点,还没到晌午,留点力气下午再用,不然走不动,回不去了怎么办?”
宁知序赶忙追上去,凑在她身边说了许多话,开着玩笑哄她两句,回到街上她脚步果然慢下来。
走得太快确实容易累,没到吃饭的点就已经想找个地方歇歇了。
宁知序见她一声不响地慢下来,问:“累啦?要不要我背你?”
“不要。”
哪能在这个时候让他背,而且光天化日之下,被别人看了多不好。
苏静蘅闷声往东市去,到那儿却刹住脚没继续往里边走,宁知序问她怎么停了,苏静蘅抿抿唇,道:“等个人。”
“什么人?”
“一个货郎,从前经常帮我叫卖东西,我找他有事。”
“货郎?”
宁知序立刻伸着脖子替她在人群里寻找。
他知道这些走街串巷的货郎平日里都是什么样的打扮。
小时候从府里跑出来到街上买糕点吃,没少遇见他们,各个身上背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招引小孩也招引大人。
他还记得有一次走在街上被忽悠着从货郎那儿买了许多风车,本想回家送给娘爹和大哥的,后来没来得及送出去,就被夫子没收了。
虽然挨了夫子一顿骂,可那些风车,似乎最后也是到了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