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你有喜欢的人得第一个告诉我,这总可以吧?我也不白听,我帮你出谋划策把他拿下。”
罗倍兰轻笑出声:“遇到了保证告诉你。”
可可又安静地刷了几条小视屏,罗倍兰咂摸出点不对味儿来:“你咋不和我讲讲你和你小对象咋认识的?”
“说说呀——”
罗倍兰戳戳可可的腰,手动催促。
可可把薄毯往上一拉,把自己卷成一个蛹:“不告诉你。”
“哟哟哟!”
罗倍兰扑上去想挠她,却被毯子阻碍了动作,最后只把自己累了个气喘吁吁。
临近年关,来给摩托车看小毛病的人确如贾林峰所言,陆陆续续地多了起来。
手机上,罗志麟发来的消息也越来越频繁。
罗倍兰也在和家里的电话里知道了一些变化:楼上的老夫妇搬走了,他们将早年盘下的早餐店以一个近乎白送的价格转让给了舅妈,她回了一趟娘家,借到了一些钱,打算把早餐铺改成一个粉店。
罗志麟的工作已经转正,他的助学贷款已经还清了,他往家里寄的钱比前几月几乎多了一倍。
但他还对上次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耿耿于怀,似乎认定了罗倍兰有在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罗倍兰费劲巴拉地向他保证了好多遍,却因为一点儿切实的心虚,始终无法给出一个能让他信服的解释。
罗倍兰没经得住表哥的反复盘问,终于告诉罗志麟她所在的城市。
这天,罗倍兰在刷盘子的时候,感觉右手手背传来了阵阵细密的痛。
水龙头里出的水很凉,她有些疼,但低温也让她对痛觉没那么敏感。
等她摘下手套,才发现是塑胶手套的粘合线裂开了一条缝,混着洗洁精泡沫的水渗了进来,把伤口又泡开了。
这次她没像前几次一样走运,伤口的位置发炎了,整只右手的温度都高了起来。
可可一边骂她一边帮她找消炎的药,她把西北骂人的土话尽数用在了罗倍兰身上,在可可面前,罗倍兰没有还嘴的余地,她面色尴尬地站在一边,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用蘸着双氧水的棉签消毒时,罗倍兰没忍住痛嘶出声,可可看她可怜,嘴巴终于放软了些。
于是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月,罗倍兰每天的日程又加了一条——换药。
可可很细心,最开始用的是云南白药的药粉,后来换成了中药粉,里面好像有一个什么动物骨头磨成的粉,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墨鱼骨。
罗倍兰算是被骂出心理阴影了,往后的日子里她格外小心,没再在这件事上出过岔子。
但她心里总是惴惴的,有几个夜晚她依旧难以入睡。
大概是被可可骂怕了,她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老天反驳罗倍兰的自我安慰好像成了一个习惯,她晚上接到了刘淑华的电话,她这一次的声音听上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要疲惫几分。
罗湖生感染了,现在在住院。
“舅舅怎么样了,有危险吗?大概要花多少钱医生有说吗?”
接到电话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半,但她和可可他们才刚刚吃饭。
罗倍兰有些脑子发晕,隐隐约约只听到“目前没有大碍”几个字。
放下手机,她看到可可和贾林峰都已经放下了筷子,望着她。
“你舅舅……没事吧?”可可面露担忧。
罗倍兰摇摇头,感觉这个世界的走向荒诞得有些过于虚伪。
还有两天就是小年了。
罗倍兰在刷盘子时和贾老板大概说了一下她过几天就要去找厂子打工了。
这回可可没再拦着罗倍兰,罗倍兰看见她默默地在把那块墨鱼骨头磨成细细的粉末。
这个城市最不缺的就是电子厂,她很快找到一家电子零件加工厂,做得越多,拿的钱越多的那种,她给他们打去了电话,第二天下午就去。
罗倍兰躺在床上,心事几乎要溢出来了。
察觉到她不安稳的呼吸声,可可伸手揽住她一条胳膊,拇指在她手腕附近的穴位上按着。
“别想了,早点睡吧。”可可说。
第二天,可可把罗倍兰的东西绑在摩托车上,临走前,罗倍兰再次向贾林峰道了谢。
贾林峰还是不太善于微笑,他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尽管罗倍兰知道他很真诚,但那张脸看上去还是有些滑稽。
可可拍拍摩托车后座,示意罗倍兰坐上来。
开往陌生的电子厂的路上,罗倍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平静,她木木地望着路边种的稀稀拉拉的行道树。
可可把车开得很慢,一辆重卡车驶过她们坐着的小摩托,扬起一阵灰黄的土灰,给她们的前路蒙上一层阴霾。
罗倍兰上手很快,僵硬的脑子将她机械重复的动作指挥得很好,同寝室五十多岁的大姐下工后,躺在床上先是夸她动作麻利,话锋一转就要给她介绍对象。
罗志麟打来的电话适时拯救了罗倍兰,听着电话那头隐约的男声,女人眼神古怪地闭上嘴。
“我在火车上,明天上午就到你那。”
罗倍兰说她新的厂子里刚干了没几天,现在走就拿不到钱了。
“我很担心你。”
难得地,罗志麟的语气染上几分哀求。
“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