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午和哪些人在一起?”
“你交了些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
罗志麟的声音听上去正强压着怒火。
“我跟他们也不是很熟。”
“但我拗不过他们……”
罗志麟的语气很不好,罗倍兰说着话,鼻子酸酸的,有些委屈,她知道罗志麟问这话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先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罗倍兰匆匆挂了电话。
在马凯消失的第十一天,琛哥又亲自找上了罗倍兰。
罗倍兰忐忑又惶恐地走出厂区的大门,迎面碰上的琛哥满脸都堆着笑,她摸不准琛哥的意思,走向他的时候心下依旧是惶恐。
这回好像有哪里不一样,琛哥甚至主动伸出手臂,动作亲热地揽上她的肩膀。
搭上来的手触感冰凉,罗倍兰强压下心头的恐惧。
“哎呀弟妹,前阵子是哥太冲动了,错怪马小子和你了,你猜怎么着?”
罗倍兰勉强勾起一个笑容,摇了摇半低着的头。
“嗨呀,是我对家手黑,把马凯和我另外两个弟兄堵了,他们几个真不孬,都没跑,哈哈!我就说我看人怎么能走眼是吧?”
“钱的事呢,问题不大,我前两天就带人把钱追回来了。”
琛哥揽着罗倍兰的胳膊又紧了一点,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哎呀,怪哥怪哥,都是哥的不好,你那手……还要不要买点药,找个医生看看啥的?药费哥出!”
“……没事的,已经结痂了。”
罗倍兰和琛哥并列走在一伙人的最前面,身体因恐惧发出的颤抖被步幅的晃动掩饰得很好。
“那……马凯人呢?”罗倍兰开口,问。
跟着琛哥一起来的人里依旧有那个粉头发的女孩,她和罗倍兰的目光对上,也勾勾嘴角,冲她露出一个不带情绪的笑。
“噢——对对,我刚刚本来说哪儿了来着?”
“他被人堵了……”
“担心你小对象了是吧?”琛哥哈哈笑着,“这个你放心啊,人呢,我已经接回来了,现在就在医院躺着。我来这一趟就是带你去见他,也都是些皮外伤,这个你放心——”
罗倍兰被带到一辆小轿车前,蓝白的车标把阳光反射进罗倍兰眼里,刺得她赶紧挪开了视线。
琛哥拍拍罗倍兰的肩,示意她上车。
顺着车轮的颠簸,罗倍兰感觉手背上的疤痕隐隐作痛,提醒着她身边坐着的男人有多危险。
车厢里的烟草味很重,烟是好烟,可罗倍兰对这个味道反胃得几欲作呕,所幸她的胃袋空荡荡的,才没真吐出些什么东西。
琛哥给马凯开了一件单人病房,琛哥带罗倍兰到病房门口,笑着送她进去,转身点了根烟,和其他人说笑起来。
病房里显得空荡荡的,一张床,两个床头柜,电视没开。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果篮,果篮的边缘插着一个鲜艳的红包,隔着几步远罗倍兰也能感受到红包的厚度。
罗倍兰的目光落在马凯打着石膏的两根手指上,他穿着病号服,躺在洁白的医用床单上,眼睛闭着,胸膛因呼吸一上一下地起伏着。
他还没醒。
差不多半个月没见了,他消瘦了很多。
病号服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扣子也打的潦草,漏了两颗没扣,还有一颗好像扣错了,敞开的领口滑落下去,露出他青紫的前胸。
他的颈窝深深地凹下去,与之相反的是高高突起的锁骨。
除了他右手缠着纱布的两根手指,他额头上也包着一圈纱布,左边额角的头发被剃掉了,挨着纱布覆盖的皮肤发黄,应该是残留的消毒碘液。
“你陪陪他吧,咱们先出去等着。”
琛哥大手一挥,颇为“善解人意”地带着人都出去了。
马凯的脸肿得几乎不能看,青一块紫一块,挨着床头柜的墙边搭着一副拐杖,罗倍兰掀开他盖着的被子,盯着他的腿看了一会儿,没打石膏。裤管遮掩住的更多伤势罗倍兰没兴趣去看,但他漏出的一只脚似乎出了问题,高高肿起,甚至很难形容那是一种怎样复杂的颜色。
如果不是他手上还扎着一滴一滴望里输送药液的针管,就算说床上躺着的是个死人,罗倍兰也会信。
可笑的是,这就是琛哥嘴里的“皮外伤”。
琛哥一伙人没走远,就聚在病房门口,房门不能完全阻绝声音,隔着房门也能听到琛哥沙哑的笑声。
罗倍兰掀被子的动作算不上轻柔,马凯很快便醒了,看到罗倍兰来了,他第一眼的反应是高兴的,眼神都亮了。
马凯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刚一发动又不知道牵扯到了哪里,龇牙咧嘴地痛嘶出声。
罗倍兰没动,冷眼瞧着。
马凯在床上调整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察觉到罗倍兰不虞的脸色,其中甚至夹杂了赤裸裸的厌恶——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马凯一时间也不敢主动开口,墙上的分针整整走过了两格,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被掀开的被子,在洁白床单的衬托下,他的那只伤脚显得尤其丑陋,不堪入目。
马凯强忍着肩颈部位肌肉传来的阵阵钝痛,勉强伸手,弓着身子把被子盖了回去。
他躺回去的时候,宽大的病号服被压着回缩一点,胳膊上那只凶神恶煞的蝎子纹身重新漏在窗外射进来的日光下,那只蝎子和病房的背景格格不入。
“你这几天干嘛去了?”
罗倍兰冷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