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馨顺着楼梯慢慢走下来，看样子有些疲惫，似乎昨晚没有睡好。

管家已经侯着好一会儿了，连忙去安排早餐。

林德馨昨晚确实没有睡好，林德承提前送电脑回来，看见的刹那，她还惊喜了一下，随后就意识到林德承的眼神不对。

她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见到他露出像今天这样认真的眼神了？

从来，来自亲人的伤害比任何陌生人都多，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因为人们对陌生人没有预期，对亲人却往往要求过高。

林德馨把气撒在林德承的笔记本电脑上，出力拍按键盘，幸好电脑质量不错，不然恐怕经受不住她怒火的焚烧。

最后她终于冷静了下来，因为她深知，没有实力的愤怒毫无意义。

电脑数据库的作用，只是将数据更清晰充分地归纳展示，对事实并不会产生扭转，林德馨本来对数据库就没有抱很大期望，所以结果出来后，她也没有太大的失落。

实际上，她之前对资料的收集已经够全面，数据库不过是再次印证之前的结果：没有结果！

数据库的无果，也成了压倒她信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

林德承刷着短视频，没有外放声音。

林德馨静静地吃着早餐，也没有发出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静谧。

“咳……”

林德馨虽然吃得很慢，似乎还是不小心被牛奶呛到。

林德承如同触发机关一般弹直了腰：“数据库用得怎样？”

林德馨皱了一下眉，没有发作。

她喝口清水润了喉咙，半晌才不情愿地说出几个字：“数据库很全面。”

“那当然，我可是一直有维护更新的。”

“但是没用！”

“哈哈，大言不惭。”林德承坐直身子，脸上的慵懒稍稍退散，“这数据库在我手里，可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

“我感觉，那个家伙已经走在我的前面了……”林德馨声音有些低垂。

两人一直称呼秦澈为那个“家伙”，明显是不太礼貌的称谓，却并非恶意贬低。

在林德馨嘴里，那个家伙是指讨厌又令人无奈的家伙，提起名字都会让她心烦。

在林德承嘴里，那个家伙是个强劲的对手，但在还未获得他真正认同前，名字并不重要。

林德承淡然笑：“这不是正常吗，我早说他有点能耐。”

“可是……”林德馨有些恼怒，心底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到目前为止，该想的办法我都想过了……”

她淡淡地说着，拼命想挤出点笑容来，眼眸中却禁不住泛出水雾。

林德承从沙发上起来，坐到餐桌旁，轻抚了一下她的头，柔声道：“说说。”

林德馨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将高考奇迹案和盘托出。

林德承认真地听着，没有插一句话。

林德馨：“根据我的调查分析，首先排除她自己考出这个成绩的可能性。

第一，以潘小婷平日的成绩，和一贯以来的平庸表现，高考能考个普通大学就不错了，绝不可能一飞冲天变成全省第七，这已经不是超常发挥可以达到的范畴。

第二，论考卷泄露的可能性，也是不可能的。历史上出现过高考试题泄露的事件，但仅限于个别科目。全科泄露？那相当于国家高考体系崩溃，显然不可能。

第三，再论作弊行为，假设她是抄袭，稍微有点脑子都知道不可能，谁能高考靠抄袭，抄个全省第七出来？

如此排除下来，替考的可能性最大。”

林德承颔首，林德馨的分析不无道理。

这个高考奇迹案，表面上看起来非常简单直白，大概率都会引导至“替考”这个方向，林德馨也得出了这个结论。

但关键的问题是，如何才能找到替考者，来证实替考的这个结论？

“替考方向一确立，我便着手搜寻背后的替考者。往届毕业生是最有可能的群体，我通过甄别筛选，却没有发现可疑目标，形体外貌相似的不具备实力，具备实力的又外形相差太大。”

林德承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略一思索，问：“你只查了潘小婷上一届的考生？”

“当然不是，毕业两年、毕业三年的，我都纳入进来了，再远的我觉得没有意义。”

林德承点点头：“嗯，方向没错，但是我建议就算是非高考大省也应纳入进来。”

“都考虑到了，已经筛查了几遍。”

“从以上信息来看，替考几乎是必然。至于如何证实……”林德承指尖敲着桌面，陷入沉思，片刻后他又抬起头，“如果可能，我甚至会将前一届即当时的高二生，也筛一遍。但这个难度太大，没有固定目标，就如大海捞针一般。”

林德馨：“这个可能性我也考虑过，高二学生想要考全省第七，概率实在是太小，而且无从入手，我就放弃了。”

“你的做法是对的，现在不是在极小概率里钻牛角尖浪费时间的时候，真相肯定藏在我们没有想到的地方。”林德承颔首认同，停了几秒，又说：“电脑你先用着，我这两天也待在家里，帮忙想想看有没有错漏的地方，或许还有其它可能性？”

……

林德承在家里呆了两天，两人只是将问题讨论得更加清晰，并没有任何突破，他就又匆匆忙忙回学校去了。

秦澈当然不知道，林德馨兄妹在拿他来“做交易”。

他除了上课学习，便一门心思扑在高考奇迹案上。

直到张鹏胆战心惊跟他说起一件事。

课间休息，趁着徐内存走开的间隙，张鹏鬼鬼祟祟过来。

“老大，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秦澈对其他同学倒没有特别去关注，不过对时常跟在身边的张鹏还是比较了解，这几天张鹏老是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样子，秦澈都有些纳闷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秦澈连头都没抬起来，慢条斯理道：“我看你最近确实是有些不对劲，平白无故说什么胡话？”

“不是，你还记得上次的小丫头消失事件吗？”张鹏急了。

秦澈瞥了他一眼。

“不是都已经破解了吗！难不成你还在犯邪？”

他是指那日在图书馆前的花园，张鹏被吓坏的那件事。

“不、不是那个，唉，好像……也算是。”张鹏有些结巴起来。

“你什么时候说话扭扭捏捏像个娘们了？”秦澈听得更迷糊，有些不耐烦，“能不能好好说话？”

张鹏一脸委屈，他左右张望了一眼，像是怕被人听到似的，然后才低声说：“小……小丫……”

“你就直说赵林……”见他说话仍是吞吞吐吐毫不着调，秦澈早已气恼，直接打断他的话。

可还没等他把第三个字说出来，张鹏已用手按住他的嘴巴。

“嘘！”

这下可彻底把秦澈惹毛了，他把手中的笔往桌子上一搁，身体向后一靠，直直地盯着张鹏：“小子，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个一清二楚，你就等着挨揍吧！”

张鹏被逼到退无可退，他沉吟了片刻，又左右张望了一眼，像是怕有人在他身后突然出现。

但周围除了嘻哈打闹的同学，和聚在中间围成一圈交头接耳的几个家伙，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一个角落。

他这才猫低腰凑近过去，胆战心惊地说出一句话：

“小丫头有问题！”

秦澈这才正眼打量他。

时值寒凉之秋，这家伙竟惊出一额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