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刑部最严苛的刑罚,都比不上其残酷三分。
祝今宵的指腹搓了搓手心,好半晌才开口,声音有些哑:“这不行。”
“嗨呀,咱们当然知道不行,”符尺霜道。
“但这不是山穷水尽刁民尽出吗,您和他们讲天理人欲是没有用的。不过说起来应该也算是报应吧,那夜西边的柴房走了水,火势烧得黑夜亮如白昼,突然的事情发生了,几个最先冲出来的村民莫名其妙被抹了脖子,就这么瞪着眼睛死在了我跟前。
“泉州常见山匪作恶,我以为是山匪袭村,正准备跑,混乱之中见那最开始尖叫的小女孩摔倒在地,我一时心软,过去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就看她手中死死攥着这颗鲛人心。”
“……就是这样。”
符尺霜拍拍胸口,讲到这里仍然心有余悸。
祝今宵勉强压下心绪:“小孩呢。”
“后来她母亲将她拉走,躲了起来,我手中拿着这东西,肯定不能留下,在河里憋了三分钟的气,游出了老远,才逃出来。”
“是哪里的山匪?”
“这我就不知道了,太混乱了,看不清。桃江县山脉崎岖,为了避税,山匪横行,早就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
“那你呢?你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符尺霜还以为是在问自己,有些莫名其妙,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祝今宵没有对自己说话,而是看向一旁的封和衍。
封和衍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诶,瞎猜,这可跟我没关系。”
“跟封兄没关系,”符尺霜连忙道,“我还要谢谢封兄救了我一命呢。我们是在路上遇见的,那时候我要进京,打算走黑船时差点被那群恶民骗,是路过的封兄救了我一命,也是他让我来找您的。多亏了封兄,我才能十几日抵京。”
“至于我,”封和衍顺口接了话头,笑起来嘴角有一个浅浅的梨涡,“我只是顺道来见你一面。”
“不劳费心。你既然滚出京了,最好还是在外面老实待着,别回来给我添堵。”
祝今宵语气一言难尽,视线落在他身上,又不可避免看见了他喉间的字,针扎似错开了眼。
封和衍表情看起来更满意了。
听完来龙去脉,祝今宵态度稍霁,点了点头,拿了一点指背轻轻贴在裹得严实的白布上,发现那心脏居然还在跳。
缓慢而温热。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了还活着,如此温驯又坚韧的种族。
“我可以帮你。但见到陛下后,你的愿望是什么,方便告知么。”
听到最后一个问题,符尺霜看了祝今宵良久,露出几分轻描淡写的忧伤来,“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的诉求不是为了自己。”
他凑到祝今宵耳边低声说起来。
短短几句,听得祝今宵愕然不已,险些控制不住站起来,第二次咬牙问道:“此事当真?!”
符尺霜:“在下拿性命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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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好大致事宜,祝今宵不方便带人入府,便挑好酒楼要了两间上等房。
封和衍随意惯了,来去全看心情,与祝今宵又是许久未叙,勤勤切切跟了过来讨酒喝。
“你信他么?”
“没什么信不信的,”祝今宵没滋没味地喝了一口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倘若他真能在朝廷上说出那样一番话,也算是好事一桩。有什么旁的目的,我也管不上。”
“我唯一怀疑的是桃江县。前不久陛下的探子带来的正是有关桃江县的消息。温、严二人还为此吵过,只是最后连鲛人的水花都没见着,后续也就无疾而终。我怀疑那纵火伤人的真的是山匪吗,还是山匪其实……”
“慎言。”封和衍睨了他一眼。
祝今宵住了嘴。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太过窝囊,白了封和衍一眼,“不消你管。”
封和衍将杯中酒饮尽了,把玩着手中空杯,将其拿高了点,对着缺了一角的月亮看了看。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陷太深无法全身而退,太浅则尸骨无存,你要多当心。”封和衍叮嘱道,“你身在其中,务必提前找好退路,若是有合适之人,相互照顾一下也未曾不可。”
合适的人……
封和衍不着调的时候占大多数,说人话的次数能赶上母猪在树上仰卧起坐。
所以这句话祝今宵听进去了。
“怎么,有合适的人?”封和衍瞧他态度奇怪,不免好奇。
“没有。”
祝今宵毫不客气地送客:“滚回你自己的房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