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他从谢晤嘴里听闻沈文誉时,本以为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书呆子,只知道笔下二两墨,学些文人自持清高的作派;而后就是宴会上那此争执,更是让他烦不胜烦,愈发肯定其人就是一个被家里惯坏了的贵少爷。
到北人刺杀案时,裴止弃才开始有了隐约怀疑,而沈文誉面对圣上滴水不漏的回答更是让他确认了这点——
这人根本就不像面对他时表现出来的这么无脑且自负!
裴止弃是切实军功铸成的将军,三道九流接触多了,死在他手上的尸体无数,验尸同喝水一样寻常,有时候看两眼骨头都能辨出这位白骨兄生前的性别。
白骨看得多了,披上人皮也没什么不同,死人活人在他眼前都如透明。
这还是他第一次直觉出错,也不由得几分新鲜。
沈文誉等了一会,觉得裴大人既然无话要说,就没必要奉陪了,便转身要走。
恰在此时,也是方才下朝的祝今宵注意到了二人,与同僚们打过招呼后快步走过来,瞧着兴致不错。
“沈大人、裴大人,二位聊什么呢?”
裴止弃本想说什么,尚未开口,被一句夸张的惊呼取代。
“沈疏名对不对?果真百闻不如一见!方才在朝廷上没仔细看,原来长了这样一副精致如玉的面容。”
祝今宵眼尾弯得如狐眸,将手中扇子抵在沈文誉肩上,用扇尖轻轻蹭过他的领口,“今后就要一同共事了,还请多多关照。”
“祝大人。”沈文誉笑了笑,态度是裴止弃未曾见过的温和,“久仰大名。”
祝今宵这几分热络也不知是真情流露还是应酬惯了,拉着沈文誉又说了许多。
诸如错过了状元宴多可惜、你长得这样好看是不是随了母亲、同裴大人聊什么呢,要改日去他宅邸中作客等等。
祝大人那双眸子自带弧度,笑起来显得风情又浪荡,让人心生危机感的同时又被哄去了半边骨头,即使有心抵抗,也抵抗得乱七八糟。
沈文誉挨个答了。
两人相谈甚欢,还隐隐有几分一见如故的意思。
裴止弃:“……”
裴止弃本无意打断交朋友的两位。
但他暂时占了先来后到的理,于是插话也算是理直气壮。手臂搭上沈文誉的肩,叫这人稍微从那无止境的交谈里分出一点注意力给他:“文誉啊。”
沈文誉被他这一声叫得直泛酸。
谁要和他演兄弟和睦?沈文誉蹙了眉,手捻住了那横贯他后背的手臂,要将这讨厌物拿走,裴止弃掐着时候用了点力,于是两人身体迫不得已又贴得紧密了些。
“好文誉,”裴止弃唇角一弯,“我们还有的好聊是不是?”
温度四面八方地涌过来,此无赖单用一只手臂就构成了一座牢笼。呼吸一阵阵铺洒在他的后颈,引来一身汗毛倒立。
沈文誉忍无可忍:“你到底要……”
裴止弃学着祝今宵方才的动作,也撩了两下沈文誉的领口。
只不过祝今宵用的是扇,而他是上了手指,轻缓地抚过他颈侧,沈文誉莫名从这个动作里体会到了裴止弃安抚性的意思。
也许是在说“问两句话而已,不会动你。”
沈文誉于是叹了口气。
裴止弃冲祝今宵点点头,权当打过招呼。
“有关北人刺杀一案,我也有事请教,沈大人我先借走了,祝大人自便。”
裴止弃脸皮与城墙不分伯仲,在强买强卖方面发挥了他作为武将的优势。沈文誉向来听闻那些军痞子向来不在意肢体接触,但也不知道是这个按在怀里的搂法!
他都要呼吸不过来了!
祝今宵:“二位这是……”
沈文誉:“不……”
“熟”字还未出口,裴止弃耐心彻底告罄,直接将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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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晤眼睁睁看着裴止弃将新出炉的三品官带了过来,还以为自家老大打算亲自下手,一时惊恐不已。
谋杀朝廷命官可是大罪,他们这群人的特殊性,九族诛起来更是毫无负担。
怎么办,要不要救,但是等一下,他打裴止弃,真的假的?
谢晤都已经想好了这票结束之后自己要怎么跑路,如何隐居深山与一位美丽的村妇共度余生,然后就看见沈文誉自己撩开帘子钻了进去。
谢晤:“……”
原来是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