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月又潜入大理寺狱中并被傅泽珵当场抓获。
因为傅泽珵和她有过一面之缘,便没有直接抓她下狱审讯,而是差人给祝泽世送去消息。
才清净不过两日,在祝泽世收到楚湘月在狱中的消息后是极不愿去管的。
但狱中那个和谢至很像的人还没找到,正有机会,何不去一趟。
今日阳光正好,街上却没什么人。
祝泽世心中疑惑,差遣朝云问了商铺老板才知道是今日晨时有一穷凶极恶之徒越狱,或许正在这附近流窜,故而大多人闭户不出。
自开国以来,大理寺从未有人越狱成功,真是奇事一桩。
楚湘月也是今晨被抓的,不会这么巧会和她有关吧?
傅泽珵眉头紧锁,见着祝泽世来了神情才缓和些许。
“楚姑娘此刻正在狱中,看在嘉昱的面上并未对她用刑。”
“兄长秉公办事,不必理会我。嘉昱今日来大理寺,是另有一事需兄长相助。”
傅泽珵迟疑片刻,问:“何事?”
“我想见狱中的一个人,还想看看这个人的卷宗,兄长可允?”
傅泽珵答应了,说只要不是她此前在审案子中的人犯便可。
本以为傅泽珵这一关才是最难过的,没想到今晨卷宗阁走水,损毁的卷宗里正好有那人的。
狱中更是没有此人的身影,牢中几个人正在检查那间牢房。
“来时听闻有人逃狱,该不会是他吧?”
“这里的犯人今晨逃狱,你要找他?”
祝泽世和傅泽珵两人几乎同时说出,面面相窥,真是巧。
“那他的姓名呢?兄长可询问过狱卒,有人知道吗?”
傅泽珵摇头。
“是没问过还是不知道名字?”
看傅泽珵的表情,显然是后者。
“那大理寺卿现在何处?”
“昨夜死在他自己房中。”
祝泽世表示难以置信,这绝对不是巧合,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而且祝泽世愈发确信,那人就是谢至。
“楚姑娘是戚氏旁系收养的孩子,兄长是否准备告知他们?”
“依照当朝律令,楚湘月的年龄还不能用刑,戚氏来了人只会难办。昨日至今晨,可疑的只有她一人,如果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怕是会成悬案一桩。”
“此事圣上可知情?”
“大理寺卿之死一事已呈了急奏,至于楚姑娘和那人犯,能瞒到何时便是何时。”
“兄长的意思是?”
傅泽珵这话明显是知道些什么,但他没有要告诉祝泽世的意思。
今日的傅泽珵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和前日见到的截然不同,难道是祝泽世那日表明了自己不参与之前的案子,傅泽珵没有把她当作与自己相争的对手才和颜相待?
据祝泽世这两日查到的消息来看,傅泽珵不是这种人。
“只是不愿被父皇知道我才接下这案子就闯出祸事,”傅泽珵说完就转身继续向道路尽头走去,他突然发问:“对了,嘉昱是因何来寻此人?”
“半月前来狱中审苏行,无意瞥见,那人立刻躲闪,心中生疑便想来看看。”
看着尽头的牢房,苏氏二兄弟不知被傅泽珵弄去了何处,宋迁和暮雨暗地里查了两日都没找出人去了哪儿。
不知道他是有什么打算。
尽头的这几间牢房外没有烛光,昏暗无比。
以至于祝泽世在外边压根没看见缩在角落里的楚湘月。
“狱卒就是在此处看到了她,随后便顺手锁上牢房将他关在其中了,”傅泽珵看了一眼祝泽世的神情后,继续说:“她在此处可不是我的意思,嘉昱勿要误会了去。”
牢房中的楚湘月闻言冷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兄长诸事在身,楚姑娘便交给我来问,可好?”
傅泽珵看着牢中的楚湘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答应了,临走时还差人燃了烛。
烛火微光下,祝泽世见楚湘月眼中无神,动作也有些迟缓。
这模样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楚湘月的发髻整齐,头上还多了金玉珠钗,比前几日见到时更像个姑娘。
垂下目光,可见她身上衣衫也较前几日更华贵。
她若是潜入狱劫囚,为何会是如此打扮?
“前日你不愿告诉我为何要进大理寺,今日还不肯告诉我吗?”说着,祝泽世就在她身旁蹲下。
“你再多话我就放虫子咬你。”
祝泽世看见楚湘月手中的千足虫后,猛地站起身退出牢房之外,暂时不敢再多问。
自去寻了把狱卒的凳子,就坐在牢房外看着她。
楚湘月蹲坐在角落,像是一尊石像,祝泽世在外边陪她熬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她都没有什么动作。
就在祝泽世准备起身活动的时候,楚湘月突然说话了。
她说:“你这么大一个人,没自己的事做吗?守在此处,空耗光阴。”
这是楚湘月会说出的话?祝泽世心中倍感疑惑,楚湘月这两日里到底遇见了何事。
祝泽世看了楚湘月一眼后,也学她最开始充耳不闻的样子,继续坐着,不理会她这话。
两人之间又是多时静默,最后是楚湘月先开口。
她犹豫着问祝泽世:“我若是说了,你能不能帮我保密。”
“小事保密,大事我听了才能决定。”
楚湘月“哦”了一声,后继续问她:“那在你眼里什么是小事?”
“说笑罢了,事无大小,遇事便要解决。”
“解决不了呢?”
“从未听过世上有不能解决之事。”
这话祝泽世自己也不相信,她之事希望楚湘月能安心一些。
世上不能解决的事多了去,但不能解决不是不去解决,总会有办法的。
楚湘月几次想说都没能说出口,祝泽世也不催促,只在一旁静静等着。
“大理寺卿奚锋是我杀的,”
虽然心中震惊,但祝泽世没有说话,等她继续说下去。
“此次入京,不只是答应兄长去救你,更是因为姑姑传来消息,让我找一个人,助他逃出京城。他叫谢至,你认识的。
“昨夜潜入大理寺被奚锋发现,便将他杀了。
“大皇子答应帮我隐瞒,但……”
说及此处,楚湘月又停顿许久,后来也没有说出,只有一句:“姑姑昨夜就得知,没有管我。”
再呆愣的人也该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了,祝泽世呆怔许久。
她再次望向楚湘月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懂该如何安慰一个强.奸案里的受害人。
她走到楚湘月身边,她说:“我不会帮你保密,我会替你解决。”
“不要告诉任何人。”
楚湘月站起身来,把手中的千足虫放在木盒里,准备交给祝泽世。
把盒子交放在她手中的前一刻,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不过是笑着的:“说好了,不告诉任何人。”
盒子落在她手中,楚湘月骤然倒地。
只有绝望的牢房里,平添了另一种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