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没否认,自己去隔壁买了两个馒头吃。
今天的货不多,太阳落山就卸完了,齐玉挨个结了账,等人走完了她走到船屋外敲了敲门。
小乞丐探个脑袋出来,眼睛明亮的盯着齐玉,“怎,怎么了?”
齐玉抽了抽嘴角,冷硬的问:“晚上想吃什么?”
“中午的饭没吃完。”小乞丐捧着食盒过来,打开一瞧,里面的肉菜没动,素菜倒是吃的溜干净。
齐玉啧了声,难怪那么瘦。
菜回锅,又蒸了两个馒头,两个人坐在锅炉旁闷声吃饭。
齐玉不爱说话,小乞丐不太敢说话,为人谨小慎微,连夹个菜都不敢,只知道闷头啃馒头。
一个肉丸子放进他碗里,小乞丐抬头看着齐玉,齐玉被看的不自在,语气算不上好,“看什么?”
小乞丐慌忙摇头,然后又把头低下了。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齐玉问。
小乞丐摇头,他眼眶发热。
齐玉看着小乞丐脖子下面的疤痕,有些烦躁,她叹口气,说:“我明天去租个房子,你要是愿意留下就留下吧。”
小乞丐惊讶的抬头,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唇瓣微张,似乎没想到齐玉会这么说。
他问:“为什么?”
齐玉扯了扯嘴角,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第二天,齐玉抽空找了房牙子,说了自己的要求,房牙子当时就拉着齐玉去看房了。
房子不大,两个卧房,一个院子,院子里还有一棵柿子树。
“齐姐你看怎么样?”房牙子问。
齐玉看了看,里面什么东西都齐全,收拾一下就能住,她点头,当即就交了钱。
下午,齐玉叫上小乞丐去了自己租的房子,她说:“两间卧房,你自己去选一间收拾了住下。”
小乞丐受宠若惊,“我都可以,不挑的。”
“随便吧,你平时在家收拾下,我忙。”齐玉说是这么说,当即就去打了水把床和柜子擦了,又把被褥这些铺上了。
小乞丐急忙来帮忙,就是衣服太大,拖在地上看着不利落。
齐玉叹口气,她明天还得给人买两套衣裳。
简单收拾了一下,能住人了,晚上齐玉去街口打了两碗面回来吃了。
吃了饭,闲着没事儿,齐玉问小乞丐,“你叫什么?我总不能叫你小乞丐吧。”
“小满。”
齐玉哦了声,小满又补了句,“因为我是小满那天出生的。”
“我又没问。”齐玉撇嘴。
小满抿唇不说话了,低眉顺眼的扣着自己的衣袖上一块泥点子。
齐玉看不得他那副样子,凉声说:“我是霜降那日生的。”
小满抬眸,弯了弯眼睛。
齐玉突然租了个房子,那肯定是瞒不住的,码头的工人都打趣齐玉,终于像个女人了。
平日里码头的工人凑在一起就爱说一些不入耳的荤话,齐玉也就过了一耳朵,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工人们暗地里都说她不行。
现在齐玉租房子了,大家都猜她家里有个男人了,还说要去家里蹭饭。
齐玉摆手拒绝了,她想起小满那个瘦的只剩骨头的手,怀疑他连个锅铲都拿不起。
事实证明她错了,人家能拿的起锅铲。
齐玉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有些意外,“你会做饭?”
“嗯,你尝尝合不合胃口。”小满把筷子和饭碗递给她,一脸希冀。
齐玉尝了一口白菜,味道不错,她点头,“还行。”
小满眉目舒展,扬唇笑了下,“那你多吃点。”
晚上洗了澡,小满在油灯下给齐玉缝衣裳,齐玉心里一动,没想到有生之年她也能看见这种场景。
齐玉看着小满露出的一小块手臂,上面的疤痕很多。
她撇开眼,当做没看见。
日子一天天过,齐玉对于这种日子挺满足的,她给小满提供遮风避雨的地方,他给自己做饭收拾家,很公平。
变故在一天下暴雨,码头没生意,齐玉早早地回了家,只不过这次小满没在堂屋等。
她把斗笠摘下来,拨弄了一把自己被打湿的头发,叫了一声,“小满?”
无人应答。
按理说小满平时不爱出门,应该在家才对。齐玉刚准备穿斗笠出去找找,就听见小满的房间里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她推门进去,就看见小满蹲在床角瑟瑟发抖,她走过去问:“怎么了?”
一道惊雷响起,小满抖得更厉害了,嘴里呢喃着:“别打我别打我。”
齐玉明白了,她坐在床边看着小满,朝着他掀开自己的衣袖,上面也是密密麻麻的伤痕。
她说:“你看,我也有,怕什么。”
小满愣住,朝着齐玉爬过来,手抚摸上那些疤痕,用嘴唇在伤口上亲了亲。
齐玉胸口震动,她轻笑出声,“我可不像你。”
两个有着一样经历的人,在大雨滂沱里,拥抱,相互取暖。
“她们为什么打你?”小满问。
齐玉反问:“那为什么打你?”
“我是男孩儿,继父不喜欢我。”小满抱住齐玉,“她们都不喜欢我,天天打我,特别是下雨天,雷声大她们都打的更凶了,所以我跑了,但是我遇到你了,你喜欢我。”
最后一句不是疑问,是肯定。
齐玉说:“我不喜欢害怕打雷的人,太胆小了。”
“有你我就不怕了,真的。”
晚上,小满的手抚摸上齐玉背后一块很大的烧伤,他问:“这里怎么弄的?”
“她们烧的。”齐玉说的云淡风轻。
小满勾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说:“她们真坏啊。”
“可不是么,所以我把她们的房子烧了,自己拿着钱跑了,隔老远就听见她们的哭声了。”齐玉问小满,“我是不是也很坏?”
小满摇头,“你是顶顶的大好人,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齐玉低笑一声,默认了这个话。
小满追问:“她们为什么打你?”
“有些人注定是不配做人父母的,她们打人不需要理由。”
没一会儿,外面的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