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厅屋,宋听澜说明何必来意,问宋听筠:“你可还记得安业坊铺面租给了谁、何时租的、那人租来做什么?”
宋听筠听完皱皱眉道:“安业坊?记不太清了。”苦想一阵又道:“家里事情有些多,再者说,我平时也不会记这些。”
“母亲将家中收租之事交给你,你怎么能不上心?”宋听澜有些恨铁不成钢。
宋听筠道:“我可是个纨绔小姐,有哪个纨绔对这种算账的事精打细算事事上心的。”她说着忽然身子一顿,“等等!我好像有些印象了。”
宋听筠道:“安业坊是有家商铺,是前几年从一个客商那里买下的,一直空着。大概一个多月前,有个外地的商人要租,说是租来存放货物,所以只能短租,不能长租。”
宋听澜问:“那你可有核他身份?”
宋听筠道:“只有租客核房主身份,我核他身份做什么。他签了契约便交付了银子了。”
宋听澜叹声气。
何必也垂首,从宋听筠这里似乎打听不到什么线索。
宋听筠问:“那房子可是出什么事了?”
宋听澜看何必一眼,见何必没有反对,与宋听筠解释了一番。
宋听筠皱皱眉,恍然道:“我记起来,那个人是何琳介绍的。”
“何琳?”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何必想起来诗会的事,对这个人没多少好感。
宋听筠看何必一眼,对宋听澜道:“她借着她爹身份,认识不少人。母亲将家里产业交由我打理,又不让我太精打细算。我与何琳有交往,她常介绍客人给我,价钱都还公道。我便懒得再费力气,凡她介绍的,给多少租金便收多少。”
宋听澜道:“你既与何琳有交往,那我们去问问她关于那个商人的事吧。”
“我的好哥哥,你是不是糊涂”宋听筠无奈,见宋听澜不解,又解释道:“你常年在边疆,不知道这京城里人际关系有多复杂。我虽与何琳有交往,但她爹任职户部,户部又由尚书省管,在咱家与相府之间,你觉得她更亲近哪边?”
宋听澜恍然,收回脚步,心道自己失算这一层。他想到这里还有何必在,看何必一眼又看向宋听筠,眼神示意一二。
宋听筠却不在意道:“放心啦哥哥,何必瑶姑娘,应该比我更厌恶京城何家吧?”她说着看向何必,诗会之后她让人查过,知道了关于何家发生的一些事情。
不说何家的原因,单就个人,何必也不喜欢何琳。她看向宋听筠,心说女纨绔倒也不像她所想的那般不堪,看来评价人不能单凭几面。
何必问:“如此说来,她介绍人租过你家很多房铺?”
“是”宋听筠问:“你想说什么?”
何必道:“我在想,安业坊的事是个例还是……”她话说一半,看了宋听筠与宋听澜一眼。后者皆沉默。如果并非个例,那对宋家名声就有些不太好了。
宋听澜道:“何姑娘,如我之前所说,既然是宋家的铺子,我也会帮你查清楚这件事。”
宋听筠问:“那你们要怎么查?”
何必想想道:“我需要去找傅流云,看一下还有没别的线索。只是眼下不知道去哪找那个骗子。”
宋听筠道:“说到找人,去请她帮忙的话,再难找的人她三五日也能找到在哪。”
宋听澜问:“她是谁。”
“哥,这你就别问了,她我去请”
何必道一声“多谢”。
宋听筠看何必一眼,道:“你可别以为我是帮你,我这是为了帮傅姐姐。”
何必不与她争,约了有事茶楼见后,她辞别离开将军府去找傅流云。
傅流云已经好了很多,何必再见到她时见她脸色已经红润许多。简单说明进展后何必道:“宋听筠答应帮忙寻人,你且想想,我们还能从什么地方着手去查。”
傅流云凝眉思索,片刻道:“我交付租金时用的是银票,不如去钱庄查一下,看能否找到什么。”
何必问:“哪家钱庄?”
傅流云回:“景云城的广源钱庄,在京城有分店,景云城里许多商人都用她家。”
“那我去钱庄看看。”何必起身,说走就走。
“哎”傅流云喊她一声,有意想问一句手炉的事,喊住何必时后者转身迷茫问一句“还有什么事”时,傅流云想了想,倒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了,话说出口是:“我跟你一同去,银票经我手出去,我比你更清楚些”。
“也好”何必觉得傅流云说的在理,在外等了一阵,等傅流云准备妥当,两人一同去了广源钱庄。
黄金白银沉重,做生意的商人携带不便,应势而生了一种做货币兑换、存款放款的商人。承办这些生意的铺子在不同地方有不同的叫法,景云城里的叫钱庄,京城本地的叫银号。这种铺子也多开在商人云集的市场附近。
从东市坊门进去,绕不太远,何必与傅流云便看到广源钱庄。木刻的牌匾,描金的四个大字,敞亮阔气的门脸,在周边铺子里十分显眼。做这行买卖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店面越大门脸越阔气,来办事的客人越多身份也越尊贵。
两人走进店门,里面一排三个柜台,每个柜台后面都有个伙计。她们来的这会客人还不多,有个柜台没人,两人见了走了过去。
柜台后的账房问一声:“您办什么事?”话说的是官话,但声音里还是能听到景云城人的口音。钱庄找伙计,贵在信任,想来都是景云城带来的伙计。
傅流云道:“我们想查一张银票。”她又说了金额、银票号。
账房问:“银票您请拿来给我。”
傅流云还没开口,何必先道:“这银票在别人手里,我们就是来查那个人是谁、有无兑过银票、几时兑的。”
账房谨慎看她二人一眼,道:“这件事得问下我们老板,二位如若不急,请先坐下稍等。”
何必回一声“好”。账房挂了个暂停交易的牌子离开,没多会再回来时,旁边已请了一个女人出来。
女人胖胖的脸上挂着笑。何必看一眼觉得熟悉,然后忽然明白,这个女人她曾在醉乡楼见过,那日就是她大闹了千金出阁夜。
女人也认出了何必,她眨眨眼,带着几分欣喜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何小姐和夫人。”
何必与傅流云浅浅行个礼问声好。
女人的话让人只觉得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若论交情,何必甚至都还不知女人叫什么名字。领略过女人的交际能力后,何必又一次觉得,眼前的女人真是个天生的生意人。她又想到女人刚刚那句话。风朝同性婚,在夫夫与妻妻敬称上并没有太多谁归属于谁的习惯,但女人见面第一句是“何小姐和夫人”,而不是“何小姐与傅小姐”。让何必微微一愣,这话听着,好像有几分在提醒她什么似的。
她与女人第一面是在千金出阁,今日是第二面。想到不久前千金说过,有个开钱庄的重金替她赎身又帮她买店面开酒楼的事时,何必看一眼眼前的女人。眼前的女人也开钱庄,又是景云城人,也与千金算认识,难道她就是千金说的那个人?
何必看看女人。女人脸上还是带着那个迎客的笑容,看不出什么。
也许是自己多想,但多想一些也没什么不好。何必礼貌道:“打扰您了,我与娘子今日有一事相求。”若女人真是千金爱慕者,那她还是表明下态度吧。
女人展颜道:“说什么求,我们都是同乡。在外的景云城人互相帮忙是应该。”她招呼何必与傅流云起身,“这里谈话不便,两位请随我来吧。对了不用客气,我姓万名金玉,叫我老万也可。”她带何必两人进了里面的会客厅。
落座何必客气两句后讲明来意。
万金玉闻言眉宇一沉,犹豫下道:“我与二位有一事先讲明,钱庄承兑只看银票真伪,不看来者是谁,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