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仙境,这儿是青楼。”李自成不屑。
“李公子此言差矣,这里的姑娘们都靠自己的才艺吃饭,可比外面伸手要饭的乞丐强。不论是被卖于此,还是自愿到这儿,过往都注定不幸,毕竟寻常人家的姑娘,谁愿意到这儿来?光是忍着那一份煎熬,想着活下来,就已经很难得了。”
“郡主竟将我们与乞丐比,你们听听,还有理吗?”
“这位公子,我们是妓女,不是蛇蝎~”姑娘们呵呵乐道。
李自成登时红了脸。
众人被引到座处,楼里一半的烛火被熄灭,明月的清辉洒在铜台上,真应了那句人间仙境。
随着第一声琵琶,乘着酒杯的托盘放入水中,随着下方精心设计的暗流被送到客人的面前。随着第二声琵琶,舞女们着青碧两色的羽衣,踩着轻移莲步从帘后上到铜台。第三声琵琶落下,琴音与箫声起,广袖如云,裙摆如雾。
台下的人看得如痴如醉。
舞到了第三支,北牧野满上一盅酒,推到谢承匀面前。
见他有所犹疑,于是道,“这酒不醉人。”
谢承匀这才接过饮下一盅。
“郡主如此大张旗鼓,无非是要拿在下当郡主的挡箭牌。”谢承匀望着台上的表演。
“哦!那你说说,我为何要拿你当挡箭牌?”北牧野饶有兴致地问。
“自然是为了方便做一些事,又不惹人怀疑。比如,棋不语遇袭一事。”
谢承匀将目光投向对面的北牧野,“郡主一直以来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纨绔的形象,意在迷惑外界众人的视线,他人也不会对郡主产生防备之心。毕竟谁会想到,不学无术的郡主居然有如此城府!”
北牧野拿起糕点,瞧了瞧又将其放下,“你说棋不语遇袭与我有关?证据呢?”
“玄序王府的隐卫,个个身手奇佳。”谢承匀像是赞叹。
“你们看到了,还是抓到了?”
“刺客的目标是朱姑娘,而郡主虽防备不喜她,每次的邀约却都不落下,并且十分关注朱姑娘。”
“那是杨珏,向子涛仰慕于她,执意要邀请的,与我何干?而且我身为郡主,自然要以礼相待。”北牧野有理有据。
谢承匀目光如炬看向北牧野,继续道,“刺杀的人很了解我们这边的实力,派在朱姑娘身边保护她的暗卫,在棋馆遇袭当日都被绊住了脚。”
“你们派的暗卫实力不佳,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北牧野一脸天真,避重就轻。
谢承匀闻言不禁笑了笑,“郡主曾在鹿山上说,在下瞒不了郡主,而郡主也瞒不了在下,现在又何必掩饰!”
“郡主可以不承认,谢某今日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诫郡主,不要再白费心思在猪姑娘身上。事发后礼部,京兆府的人都参与到其中来,使馆附近的看守比以往更密,郡主若再有行动,只怕谢某这块挡箭牌,也挡不住他人对郡主的猜疑!”谢承匀神情柔和。
“你这话,倒似是担心起我来了!”北牧野玩味道,“你现在,是想通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我不要阻碍你们的行动吗?未免有些太过天真。”
“郡主并非表面上的蛮横无理,愚昧无知,仗着恩宠一味纵情在这酒池肉林里。只是现在多方势力盯着使馆,郡主根本没有行动的机会,又何来劝阻一说?”
“你在挑衅我。”北牧野瞪了一眼,随即又转为笑脸,“只可惜,他们都不喜女子太过聪慧。如果既聪慧又有德行,还背靠王府这样的权势,那就更不行了。”
民间会有诸多的闲言碎语来摸黑,当权者会时刻提防注意着你的一言一行,哪能有现在这般神仙日子。
北牧野抬眼看向谢承匀,“谢公子在礼朝的处境与我相似。隐藏实力,远离朝堂,不露归角,想必也知道这其中的水有多深吧!”
谢承匀眸光深邃。
“说起来,谢公子昨日也落了水,就不怕我再加害于你吗?”
谢承匀目光陡然一怔,流露出一丝惊讶。虽然想到是北牧野派出的刺客,却没料到竟是她亲手射的银针。
“谢公子不常饮酒,所以辨不出这酒的味道有什么不对劲。”空酒盅在北牧野的指尖旋转。
谢承匀眉头微皱。
“你刚刚饮的那盅酒里被下了断肠散。”北牧野一一指着那些糕点,“这个加了鹤顶红,这个加了雷公藤,还有这个好像是加了番木鳖,你刚刚都有尝过。昨日落水也是,朱姑娘被抬着出来,你却是走出来的,这就不得不让人好奇了!”
末了,北牧野狡黠一笑,“你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能百毒不侵。”
谢承匀的神色复杂,见北牧野如此大张旗鼓地给自己下了这么多毒,又坦然地承认,真不知此刻是该笑,还是该哭。
“郡主就不怕,在下当真会被毒死吗?”谢承匀刚拿起酒盏,又默默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