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米农走在前面,在二楼的转角拿了一根小蜡烛,希尔薇和默库勒斯走在后面。他们走到顶楼,希尔薇和默库勒斯对视一眼,都轻轻冲对方摇了摇头。
卢米农什么也没说,领着两人到了那个放着棺材的房间。
卢米农把蜡烛放在桌子上,没有关门。就好像知道两人早已来过一样,让两个人进来。
卢米农站在棺材边上,手轻轻搭在玻璃盖子上。
“我该让你安心地走了。”
卢米农深吸一口气,看向默库勒斯。
“过来,帮我把盖子打开。”
默库勒斯的双手用力向上抬起边缘,和卢米农一起把盖子移开了。
希尔薇的脚腕感受到阵阵凉意,一股冷气从里面冒出来。
躺在里面的洛蕾尔闭着眼。
卢米农:“我不该奢望她能醒来的。就算她能醒来,看着我老得不成样子,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卢米农把洛蕾尔从里面抱起来,他不让默库勒斯帮忙,卢米农气喘吁吁,终于颤颤巍巍地把她的身体从里面抱出来,她身上的衣服在烛光下闪闪发光,希尔薇自动为卢米农让出了位置。
卢米农走到门边,对希尔薇说:“桌子上的那个盒子归你了,拿回去给卡塞尔看看也好,就当是我的礼物了。”
默库勒斯关上了门,希尔薇拿好蜡烛,三个人慢慢下了楼梯。期间,卢米农还停下来歇了好几次,却都拒绝了默库勒斯的帮助。
他们趁着夜色,走到城堡后面的空地上,路过凯尔烧东西的地方,拐进一个小巷,这是希尔薇从没来过的地方,里面有一口井,井里有不少落叶。
卢米农将洛蕾尔慢慢放在井沿,最后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就一把推了下去。
砰。
重物落在厚厚的枯叶里。
希尔薇在一边捂着嘴,默库勒斯睁大了眼。
卢米农:“是我太决绝了吗?我把告别拖得太久太久了,久到我都快忽略了她早已不在世的事实。”
卢米农喘了口气接着说:“人不能总抓着过去不放,不是吗?”
卢米农从希尔薇的手里拿来蜡烛扔了下去,火光从井底映出橘红色的光。
卢米农:“这口井早些年还能用,现在用不了了,水都是浑浊的颜色,所以我找索恩用水泥封了底。”
火苗渐渐熄灭了,升出几缕灰色的烟。
卢米农:“你们马上就要回去了,木罗堤是我妹妹喜欢的地方,她一直想去住,你们回去替我看看那边的风景吧。”
出发前的那天晚上,希尔薇拿出了佩里给的灰色的小盒子,里面锁着母亲的项链。她打算拿回家,交给卡塞尔保管。
与此同时,默库勒斯在房间里收拾东西,这三年里他没积攒下什么。临睡前,他摸了摸上衣口袋,隔着衣服确认那两粒珍珠依旧完好无损地待在那。然后上床,安稳地闭上了眼。
清晨,希尔薇睁开了眼,她穿好衣服来到大厅时,所有人已经到了。
桌布是黄奶油的颜色,上面还摆放着黄色的花朵。桌子上有好几盘她没见过的食物,有些更是只有新年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吃。
不只是希尔薇,默库勒斯在一旁也愣住了。
卢米农:“快过来吃早饭吧,这可都是佩里他们布置的,我只是提供一点食物上的支持。”
希尔薇看向佩里,她站在旁边,穿着她们两个人第一次在图书馆见面时的白色裙子,扎着麻花辫,用那双可爱的眼睛看着她。
希尔薇走过去抱住佩里。
“谢谢你。”
佩里没有说话,只听见她在肩头呜咽的声音。
索恩拍拍默库勒斯,让他赶紧入座。
饭桌前,少了不少人,但不算特别冷清。佩里帮着奥利尔拿他够不到的食物,罗文坐在卢米农身边默不作声,索恩和默库勒斯谈论着政府那边的局势,希尔薇像小时候那样,认真地回答了卢米农的每一句关心。
临行前,希尔薇和每个人拥抱告别,奥利尔摇晃着她的手,说自己长大后就去看她,还有爸爸妈妈。
希尔薇忍着泪连连点头。
索恩给了她一些种子,卢米农塞给她一条墨绿色的发带。是她妹妹曾经收到的礼物,是谁送的,不言自明。希尔薇差点哭出声来,再次拥抱了卢米农。
佩里是最后一个和她道别的。
佩里看着她:“我们还会见面的,希尔薇。”
希尔薇礼貌地回答了一句,脸上还挂着微笑:“当然。”
希尔薇和默库勒斯走了,索恩想要他们带走一匹马,可是被拒绝了。
默库勒斯和索恩说:“这样珍贵的动物,还是待在它们自己的家吧。”
佩里看着希尔薇离开的背影,心里不免难过起来,她又看向希尔薇身边的默库勒斯,眼睛就好像要着火。
佩里憎恨默库勒斯,她恨他对自己父母的所作所为,更恨他对自己的毫不在意,好像从来没把她当做成一个对手、一个真正的敌人看待。默库勒斯对她曾表露的歉意也好,眼神也罢,像是在他身边的不是人、是一块石子,连条狗都算不上。
佩里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恨意就像一件空荡荡的衣服,总想找个人来‘佩戴’,否则便无时无刻想着它。因为那早已成为佩里生活中的一部分,并没有随着任何人的离开而消失,反而愈演愈烈,甚至到偏激的地步。
她心底盘算着什么,这次连罗文都不打算告诉。
早晨的阳光是她最喜欢的,偏偏要为这件事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