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訕在一旁嚷嚷道,“又不是小女娘日后需要相看人家,阿硕要那么好的名声做什么,凭萧叔的本事,早晚能把阿硕名声衬得无人能及!”
“你个蠢货!”孙骐珏都快被赵訕气死了,一个忠君之道,一个为人子的孝道怎么能一样,前者是野心勃勃,后者是为人为子的问题,传出去还有哪个会真心追随阿硕?
萧允硕淡定地于棋局上落下一子,目光淡然,落在孙骐珏的身上时多了一丝无奈,“名声哪儿有金银财宝高官厚禄来得动人?只要我给得够多,总会有人会投靠我,支持我!士为知己者死,可士也有家要养,有七情六欲,有追求就有执念,岁在今朝,也在后来,咱们且走着瞧!”
随着萧允硕一子落定,棋局胜负已分,张温浩抬手将手中的棋子扔回玫色玛瑙玉石制的棋篓里,“我输了!”
“都说了,论棋,阿硕才是我们当中的魁首!”赵訕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把玩着骰子,半边身子靠在张温浩身上,出主意道,“要不你跟阿硕比比掰手腕吧,他刚挨了鞭子,你定然是能赢的!”
张温浩淡然一笑没有理会赵訕的打趣,阿硕少有被罚的时候,以往都是他看赵訕的笑话,如今赵訕好不容易有机会嘲笑回去,自不会轻易放过的。
“名声这个东西,你看重它,它就重要;你不在意,其实也就那回事!”张温浩抬手给赵訕斟茶,希望这货赶紧闭嘴,孙六都快将他瞪出俩窟窿了。
“如今想要逆转局势不难,当年王夫人害得阿硕早产,如今许夫人早产又有其手笔,只要散播出去一二当前困境也就迎刃而解了。毕竟嫡母固然重要,但生母也不能忽视,为母出头,只杀了几个仆役而已,此正是忠义之举,关键就是此事难不在这里!”
张温浩轻抿一口暖茶没有继续说下去,赵訕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被张温浩吊足了胃口,不由催促道,“接着说啊!”
就连孙骐珏和萧允硕也向其看去,张温浩仍慢悠悠地品茶,萧允硕了然,抬手将一旁新得的毛新茶推到他面前。
“今年黄山灾乱频发,新茶拢共得了这一罐,都待会儿命仆役送到你府上!”
张温浩欣然收下,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神情也严肃了不少,“此事难在后面,阿硕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你孝心可嘉,也都知道了挟持你最好的法门就是许夫人,其次便是一个嫡母一个生母的问题,说简单点阿硕礼法上只有一个母亲,那便是嫡母王氏,阿硕弑母杀弟一事往深了挖便是嫡庶之争的问题,前面那些说辞只能糊弄住底下那群人,黎民悠悠之口可改,而那文人学子只怕难!”
“世间谁没个重视的亲人?”赵訕还以为张温浩要说什么呢,“臣子戍守边疆,哪朝皇帝不是扣留其家眷作为软肋挟持?”
“可,阿硕的路不是臣子之路!”孙骐珏突然说道。闻言赵訕也安静了下来,担忧不已地看向萧允硕。
“这样看我做什么?我的软肋就在这里,谁敢伸手我便杀谁,乱臣贼子的名声注定要落在我萧家头上,再填上一个弑杀的名头,也算不得什么!”萧允硕笑道。
前世的记忆犹在,他手中并不缺人才。
正如他有软肋,旁人也有,他不能因为惧怕别人暗中下手,就疏远自己亲人,不然拼死拼活挣这些做什么?
几人在外面闹了一通才回国子监,卡着时间在夫子进门前一刻钟进屋。赵訕仍在为萧允硕头疼,耳边还尽是夫子授课的声音,嗡嗡嗡地,吵得他更难受。
一下课他就拉着萧允硕几人跑到梅园松快松快。国子监后面有一个梅园,是大魏皇帝为其宠妃修建的,后来这里被划入国子监的范围算作国子监的一个小花园。
几人每次会来梅园深处的宜兰亭,煮酒温茶磋磨时光,总之干什么都行就是不回去上课。因为几人常来,宜兰亭都快成他们私人的地盘了。
毕竟一个是未来的定北侯,一个是镇北大将军的嫡子,一个是安淮侯府的接班人,一个是永安侯府的麒麟子,这几个凑一块不知闯了多少锅事,只占了梅园深处的一个亭子而已,谁也不敢非要去别这个苗头。
但国子监的夫子不一样,上奏的折子都快赶上下雪了,可架不住几人父兄争气,皇上都不得不睁只眼闭只眼,更何况是几个教书育人的夫子。
如雪一样的折子,最后也只能沦为废纸一张。
赵訕心里烦闷,干脆拿过一柄长剑于梅林中舞剑,赵訕小小年纪,喜武厌文,偏偏还生了一个爱美的心,喜欢一切美的事物,更喜欢自己舞剑,一招一式都是极美。
“一天天的,迟早能在这国子监闷死,还是阿硕好,时不时便能称病不出!”赵訕耍了一通正心情舒畅,很是羡慕萧允硕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自由。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张温浩挑眉反问道。
“不了不了!”赵訕急忙摆手,这福气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阿硕称病不出时,不是被萧叔往死里练,就是负伤太重。
孙骐珏正无聊得很,手里把玩着一块品质极佳的碧玺珠子,这是今早他从萧允硕书房里找出来玩的,闻言,侧过头冲着赵訕挤眉弄眼,“怕什么,虽然遭罪了些,可回报也是巨大的啊,阿硕提剑弑母,负荆请罪都只是站着作揖道歉,跪都没跪一下!”
赵訕闻言吃惊不已,远远地冲萧允硕竖大拇指。
萧允硕对这几个损友无奈摇头,这时突然传来一道讥讽的声音,“萧三郎装了这么多年的好人,一朝分崩离析,感觉如何?”
抬眼望去,只见三皇子从梅林中踱步而来。
“能如何?毕竟不是南府班子唱戏的,比不得三皇子,这么多年都还是众人口中夸赞的温润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