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下课换。
顾清笙没写纸条,她无所谓和谁坐。
她默写完最后一个单词,戴起桌上放的眼镜,看清自己的名字后,扶着镜框的手顿住。
顾清笙看了眼前面的人,放下手。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都开始迫不及待地换位,有原位不动的静守着自己岗位时时下来帮路过的人一把手;有脱离爱心宝座的给下一任皇子交代事项;有看到自己朋友被调到第一排而自己独享最后一排后花园的幸灾乐祸……
换位子动静都大,搬桌子堵道上更是常有的事。所以顾清笙根本没有动。
她确认过自己现在的位子是没有人占的,但她得换到左边的一列桌,双人同桌,平移了两个位。
旁边有人经过,顾清笙把自己的桌子横向,方便人过去,直到要换过来的位置空出来,她才推着桌子拐了个弯平移过去。
又把椅子拿过来坐下,整理着桌面。
水杯从桌洞里掏出,放在了右边桌角,手刚拿开,原本挨着空气的桌角,被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
她赶忙伸手去扶,以防杯子掉落。
顾清笙侧眼。
林梓叶回视。
“抱歉。”
“没事。”
晚自习下后,顾清笙回家进了房间,然后去厨房用锅烧水加热牛奶,等待加热中,拿着口袋书翻看记忆。
房子里很安静,只有厨房里亮了盏暖黄灯。除了顾清笙的小声诵读在呜呜的水汽里翻滚出的泡泡,整个周边就只剩下了她自己的呼吸。
黑色小虫把暖黄色的灯泡围绕,投掷在地上的影子被厨柜、砖角劈开,折半,无声地——轰隆!
砸向地面,卡入了瓷砖想贴合的缝隙里,被水泥压实,像四面八方喷溅而去!
刺啦——
顾清笙猛地抬头,望着地面的视线野随之冲撞,模糊出重影,她哑着嗓子,对着门的方向,轻轻喊了一声:“……妈?”
女人停止走动,抓着自己的手改换成了抓着胳膊,看了看厨房门口的人,默默应声道:“嗯……”
“你要去哪儿?”
顾清笙放下本子,走了过去。
“不去哪儿,睡醒了有些闷。”
顾清笙看到女人挽了下头发,避开了她的直白视线走到沙发边,站了一会儿,然后又无奈地回头看向她。
“别站那儿了,过来坐会儿吧。”
宁妤说着坐下了,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顾清笙盯着她的干净的缠着绷带的手腕,又看了看她空着的右手,扫视了下她的裤子两侧,然后才慢慢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顾清笙两手肘撑着膝盖骨,静了几秒,轻声:“妈,你……”
“别担心,我没事儿。”
宁妤打断她。
顾清笙顿住,抿了下唇,然后点头,“嗯。”
“最近也一直没问你,这几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在下一轮宁静的氛围开始前,宁妤先一步开口,将其打破。
像是弥补,又像是没话找话。
“挺好的。”
顾清笙松开抵着指关节的拇指,塞进指缝里,平静地说道。
宁妤点点头,又问。
“同学怎么样?”
“还可以。”
“老师呢?讲课听得懂吗?”
“听得懂。”
宁妤点完头,看了看她,“你……”
“喝牛奶吗?”
顾清笙突然起身说,“刚热了一袋。”
“应该快好了……”
厨房里传来的呜声被扩大,拖鞋的莎莎声把咕噜咕噜的水泡吞噬。
“顾清笙。”
“嗯?”
林梓叶收回笔,看向黑板,“老师叫你。”
她起身,和语文老师对视一眼,扫了眼黑板。
杂乱的黑板没有让顾清笙提取到具体的信息,她低下头,看了眼课标题几个字。
闭麦间,满是文字的纸上浮出一只手,食指伸出圈画出四行字,最后落在另一张纸条上,点了两下。
读。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顾清笙边说边拿起书,瞄了眼老师不变的神情,继续诵读。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语文老师点了下头,“嗯,”看着书又问,“好,那你说说作者描绘的是一副什么景色?”
语文书被抬高,她垂眼看向桌面。
纸条上写下“月下之思”,从林梓叶那边推移过来。
顾清笙照着念完。
“好,行,是对的,你坐下吧。”
顾清笙放下书,“好,谢谢老师。”
顾清笙用腿勾起椅子腿往前,侧身坐下时,对着林梓叶耳边说,“谢谢。”
“…嗯。”
林梓叶把字条收回,塞进了桌洞里。
下节课是体育课。
也是上午最后一节课。
顾清笙合上语文书,拿出包开始往里面装作业和背诵小本。
很多学生中午一般不带东西,或是有人在摸鱼的语文课上就已经借着快下课的几分钟内把东西收拾好了。顾清笙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波,等她收拾完东西,教室已经空了人。
她背上帆布包,关空调,关灯,从正门出去,看到走廊尽头的栏杆上趴着一个人。
看了两眼收回视线,回身锁门。
锁完门,趴在那儿的人还没回头,顾清笙顺着墙走过去,快要和那人擦肩时,又扭头。
“林梓叶。”
一只手拍了拍林梓叶的肩膀,她回头。
顾清笙站在原地顺着那手看过去。
她没开口。
手放下,那人抬眼看过来。
“嗯?”
林春和笑着,自然地接过林梓叶递来的书包,看向顾清笙,轻声疑问道。